狗娃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瞬间打破了沈家小院最后的犹豫和侥幸。赵家庄不仅有事，而且已经爆发了冲突！这意味着对方的伪装正在被撕开，但也意味着情况更加危险和混乱。
“打……打人了？”周氏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官差打百姓？这……这还有王法吗？”
沈厚德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肯定是那帮假官差！真的官差哪能随便打人！”
沈清辞的心也揪紧了，但混乱也意味着机会！“爹，娘，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庄子里一乱，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闹事的村民身上，正是咱们混进去打听消息的好机会！明天一早，咱们就去！”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天刚蒙蒙亮，沈家三口便悄悄出了门。沈厚德推着一辆半旧的独轮车，车上放着几包用油纸包好的卤味和一小袋米面，伪装成去走亲戚的模样。周氏和沈清辞也都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裳，头上包着布巾，尽量不引人注目。沈清辞还将那块可疑的碎石片仔细包好，揣在了怀里。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三人沿着乡间土路，向着赵家庄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庄子，气氛越发显得异样。路边的田地里，很少有早起劳作的农人，偶尔遇到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庄户，也都是低着头，脸上带着惶惶不安的神情。
快到庄口时，远远就看见河湾方向聚集着一群人，隐约传来争吵和哭喊声。沈厚德停下脚步，低声道：“就是那儿！咱们……咋过去？”
沈清辞定了定神，观察了一下地形：“爹，娘，咱们别直接去人堆里。先绕到庄子边上，找户人家打听打听，就说……是听说庄子里修水车，想来问问要不要帮工，或者看看能不能学点手艺。”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三人绕开人群，从一条小路进了庄子。庄子里的气氛更加压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孩子从门缝里偷偷张望，也被大人 quickly 拉了回去。
沈厚德凭着记忆，找到了他认识的那位老农赵老栓的家。低矮的土坯院墙，木门虚掩着。沈厚德上前轻轻叩门：“老栓叔？老栓叔在家吗？”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赵老栓警惕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沈厚德，愣了一下：“厚德？你……你咋来了？”他目光扫过沈厚德身后的周氏和沈清辞，更加疑惑。
沈厚德按照商量好的说辞，憨厚地笑道：“老栓叔，听说咱庄子里修水车，是县衙派下来的好事儿！我们想着来看看，能不能找点零活干，或者学学这新鲜玩意儿，回去也好跟街坊吹嘘吹嘘。”
赵老栓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厚德，你们……你们还是快回去吧！这哪儿是啥好事儿？是祸事啊！”他叹了口气，把门开大些，让三人进了院子，又 quickly 关上门。
院子里，赵老栓的老伴和儿子儿媳都愁眉苦脸地坐在小凳上，见到生人，也只是抬了抬眼，没说话。
“老栓叔，到底咋回事？”沈厚德急切地问。
赵老栓蹲在地上，掏出旱烟袋，手却抖得点不着火：“唉！别提了！说是修水车，可那帮人……根本不像干活的！划地界的时候，蛮横得很！稍微肥点的田埂子都要圈进去！补偿？就给几个铜板，够干啥？赵老六家气不过，理论了两句，就被……就被打得头破血流！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果然如此！沈清辞心中暗凛。她上前一步，语气关切地问道：“老栓爷爷，那些官差……看着面生吗？他们带的工具，是修水车用的吗？”
赵老栓的儿子，一个黑瘦的汉子抬起头，愤愤道：“面生得很！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工具？哼！我瞅着倒像是……像是挖矿用的镐头和铁锹！哪有修水车用那种家伙事儿的？”
挖矿的工具！沈清辞和周氏、沈厚德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进一步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他们划的地方，土质有啥不一样吗？”沈清辞继续引导着问。
赵老栓的老伴这时插嘴道：“咋不一样？邪性得很！挨着河滩的那片地，挖出来的土都是黑黢黢的，还带着股怪味儿！我家老头子说，那土怕是种不出庄稼了！”
黑土！怪味！沈清辞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借修水车之名，行开采或掩埋矿渣之实！她掏出怀里那块碎石片，递给赵老栓：“老栓爷爷，您看看，这石头，像不像是从那种黑土里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