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希望,这样一对璧人,因为宗门的恩怨,而平白无故地,丧命于此。
苏哲的目光,终于从那场闹剧般的战斗中,移了开来,落在了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悍不畏死的紫发女子身上。
他的万象星瞳,只是淡淡地一扫,便将对方的底细,看了个七七八八。
魅魔血脉,根基扎实,修为在【圣祭】巅峰,体内神力还算精纯,最难得的是,那份明知不敌,却依旧敢于挺身而出的勇气。
算是个……还不错的苗子。
他没有回答幽若的问题,那双深邃如混沌的眸子,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仅仅是一眼,幽若便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彻底看穿了!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修为,在那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感,从她的心底,疯狂涌出。
这个男人……好可怕!
他的眼神,比那【虚道】境的烈阳圣地长老,还要可怕百倍!千倍!
苏哲没有理会她的震惊,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平淡的语气,淡淡地说道:“你且到后面站着。”
“什么?”幽若一愣,完全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苏哲却已经懒得再解释。
因为再不出手,魏庄那个为了“表演”而强行吊着一口气的家伙,就真的要被那道太阳真火,给烧成灰了。
他需要一个了解这个世界的向导,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让他死了。
苏哲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无聊,和一丝,终于决定要结束这场闹剧的……不耐烦。
他松开了挽着帝瑶的手,向前,随意地,踏出了一步。
然后,在所有人那充满了惊愕、不解、轻蔑、担忧的目光注视下。
苏哲甚至连手都懒得抬起,只是对着那道足以将【天神】境强者都焚为灰烬的,奔袭而来的金色神焰,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无形无质,无声无息。
它没有掀起任何狂风,没有带来任何寒意,它甚至不像是真实存在的气流,更像是一种……法则的低语。
下一刻,令所有人神魂都为之崩裂的诡异一幕,发生了。
那道狂暴的,蕴含着太阳核心之威,连虚空都灼烧出漆黑轨迹的金色火焰,在与那口无形之“气”接触的刹那,并没有被吹散,也没有被冻结,更没有被引爆。
它只是……凋零了。
是的,凋零。
如同盛开到极致的花朵,在一瞬间走完了它所有的生命。那璀璨夺目的金光,那焚山煮海的高温,那霸道绝伦的毁灭意志,所有构成这道神火的“概念”,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被彻底地、干净地抹去。
它不是被外力摧毁,而是仿佛从“因果”的层面上,被宣告了终结。
那道金色火焰,就那样在半空中,由极致的璀璨,迅速化为黯淡的火星,再由火星,化为虚无,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烈焰飞舟之上,那白发老者脸上的冷笑,凝固了。
并非是他的表情僵住,而是他的神魂,他的思维,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恐怖,彻底冻结。
他与那道太阳真火之间,存在着一丝神魂上的联系。而就在刚才,那丝联系……断了。
不是被斩断,不是被磨灭,而是它所连接的另一端,那个“存在”本身,消失了。仿佛从未被他释放过一般,从现实中被彻底抹除。
准备拼死抵挡的幽若,那决绝的姿态,化作了无法言喻的茫然。
而那些正在疯狂攻击护山大阵的烈阳圣地弟子,以及阵法之内,所有面如死灰的幽魂宗门人,手中的动作,也齐齐慢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凡人仰望神迹一般,死死地,定格在了那个,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黑衣青年身上。
静。
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心灵的失声。
幽若那双紫色的美眸,死死地定格在苏哲的侧脸上,瞳孔因极致的震撼而缩成了两个最微小的点。
她距离最近。
她能最清晰地感受到,在那口“气”呼出的刹那,那道金色神焰并非是被一种更强的力量所湮灭,而是它存在的“道理”被抽走了。
就像一幅画,被人从画布的根源上抹去,连带着画这幅画的“笔”与“墨”的概念,都一并不复存在。
这是什么力量?
这不是神通,更不是法术……这是……言出法随?不,比那更加霸道,更加匪夷所思!这是在修改现实,定义真理!
一瞬间,魏庄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那恭敬到近乎谄媚的“老祖”称谓,那因一句不敬之言便不惜自爆神魂也要拼命的疯狂……所有之前在她看来充满了违和与不解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接成了一副让她神魂都在颤栗的,名为“真相”的画卷!
原来……
原来宗主不是在夸大其词。
原来他口中的“古老存在”,竟是……如此的存在!
而自己,刚才竟然还大义凛然地冲到他的面前,让他“快走”,让他去“躲避危险”?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羞耻感,如同最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防。她那引以为傲的冷静与决绝,在这位真正的神只面前,显得是何等的可笑与无知。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苏哲的眼睛,只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已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