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吞噬一切的毁灭光球缓缓消散。战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柏鉴单膝跪地,一只手捂着被建木根须贯穿的腰腹伤口,金色的神血混合着幽蓝的粘液不断滴落,他那模糊的圣洁光晕黯淡到了极点,几乎熄灭,气息萎靡混乱,显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贯穿他的那截树根已经枯萎断裂。
林谈倒在距离他不远处,浑身焦黑,右臂上的青铜碎片黯淡无光,缠绕的黑色血管也平息下去,整个人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而在深坑的最中央,在原本建木主干的位置前。
曲哲的身影静静悬浮着。他周身那翠绿的神性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半树化的身体上,焦黑的痕迹与怨毒诅咒留下的灰黑色侵蚀斑驳交错,不断有木屑和粘稠的汁液剥落。他的双眼紧闭,脸上凝固着最后一刻的痛苦与决绝。
在他身前,那庞大扭曲的建木主干上,被怨毒光柱擦过的部位,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丑陋焦痕,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树干上那些搏动的“眼睛”空洞,仿佛受到了惊吓,暂时停止了搏动,只是微微地颤抖着,发出更加微弱混乱的低吟。
曲哲,以自身残存的神性与生命为盾,硬生生挡下了千岩老人那灭绝性的一击,保住了建木核心未被彻底污染摧毁,更在千钧一发之际,为林谈和柏鉴抵消了绝大部分致命的能量冲击!
代价,是他自身。他悬浮在那里,如同一座濒临崩溃的堤坝,阻挡在失控的毁灭洪流之前,生机微弱,摇摇欲坠。
短暂的死寂。
只有碎石滚落的声音和伤者压抑的呻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悬浮的、残破的身影上,震撼、复杂、贪婪、杀意……种种情绪在血腥的空气中交织。
千岩老人那无面的面具转向深坑中央濒死的曲哲和遭受重创的建木核心,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不容置疑的贪婪:“好!好一个建木之引!竟还有此等余力!如此神物,合该为我地宫‘魔门’所用!有了它,重塑秩序,指日可待!”
他枯瘦的手猛地探入怀中,再伸出时,掌心已托着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表面刻满密密麻麻血色符文的古老青铜匣。那匣子一出现,便散发出一股令人灵魂都感到冻结的阴寒死气,仿佛里面封印着九幽之下最污秽的邪物。
“尸解仙……开匣!” 千岩老人咬破指尖,一滴粘稠如墨、散发着恶臭的黑血滴落在青铜匣中央的血色符文上。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贪婪地吸收着那滴黑血,整个青铜匣开始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震颤!
一股比万魂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缓缓苏醒!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深坑边缘,千岩老人那枯爪般的手托着不断震颤的青铜匣,滴落的黑血如同活物,在匣面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上蜿蜒蠕动、渗透。每多渗透一分,那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死气便浓重一分,青铜匣嗡嗡的震颤声也愈发尖锐,仿佛匣内封印的太古凶兽正用利爪刮擦着囚笼,迫不及待地要吞噬生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