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灵魂颤栗的是,无数条粗壮、滑腻、闪烁着同样幽蓝与深紫光芒的“根须”状触须,如同活物的血管或神经束,从这道搏动的巨大裂缝边缘疯狂地蔓延出来!它们深深地扎入下方城市的黑色巨石之中,如同寄生藤般缠绕、包裹着一座座扭曲的建筑,有些甚至穿透了岩层,伸向更幽深黑暗的地底!这些“根须”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独立的生命,在深海中缓缓地、令人作呕地蠕动着,随着中心裂缝的搏动而同步明灭,散发出冰冷、滑腻、充满了无尽混乱与原始饥渴的意志!仿佛整座死寂的“城市”,都是被这些源自裂缝的“根须”所寄生、操控的躯壳!
“树……的……根……眼睛……”林谈死死盯着那道搏动的巨大裂缝,喉咙里发出嘶哑的、近乎呻吟的声音。曲哲笔记中那狂乱的涂鸦,那个无数只眼睛和扭曲盘绕的树根线条,竟然与眼前的景象瞬间完美重叠!那不是幻觉!是预言!是坐标!是“门”的真相!曲哲看到的,就是这东西!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嗡……”林谈膝盖上,那卷暗黄色的人皮古卷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充满亵渎意味的暗红色光芒!卷轴上那个七星环绕的节点标记疯狂闪烁,散发出炽热的高温和一种近乎狂喜的、冰冷的召唤!它要挣脱束缚!它要扑向那道裂缝!它要回归“母亲”的怀抱!
而与之相对的,那张古老的星象图皮卷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坚韧的银白色光辉!光晕流转,试图将人皮古卷的暗红光芒压制、包裹!星图上的星辰轨迹疯狂闪烁、调整,一股无形的、带着空间修正与“秩序”意味的力量弥漫开来,试图稳定这狂乱的空间节点,隔绝那道裂缝的恐怖召唤!
两股源自不同星神、代表着混乱与秩序的恐怖力量,在这万米深渊之下,在林谈的膝盖上,在曲哲失踪的坐标点前,展开了无声却激烈到极致的对抗!狂暴的能量乱流以林谈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乌贼号的舱内灯光疯狂闪烁,所有电子仪器瞬间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林谈右臂的星渊烙印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爆发出撕裂灵魂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手臂,甚至整个身体,都要在这两股神性力量的角力中被彻底撕碎!
“曲……哲……”林谈死死咬住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目光穿透舷窗,穿透那两股疯狂对抗的神性光辉,死死钉在那道搏动着、流淌着星渊“脓血”的巨大裂缝之上!在那粘稠、如同活物血浆般的深紫色光芒最深处,在无数蠕动“根须”的源头阴影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被无数幽蓝星屑光点包裹、拉扯、正缓缓沉向裂缝更深处的影子!
乌贼号如同被冻结在巨大琥珀中的小虫,悬浮在这座亵渎之城的上方。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凡俗世界伸出的、颤抖的手指,徒劳地想要丈量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深渊奇观。扭曲的黑色建筑群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沉默着,散发着亘古的死寂与一种令人窒息的“活”的气息。中心那道搏动着的、流淌着星渊“脓血”的巨大裂缝,如同深渊巨兽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无数幽蓝深紫的“根须”触须蠕动,也狠狠抽打在控制舱内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曲……曲哲哥……会在那里面吗?”松鼠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煞白,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青。她无法理解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景象,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道裂缝深处、被无数星屑光点包裹沉浮的模糊人形轮廓上,那轮廓微小得如同尘埃,却又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林谈没有回答。他全部的意志都用来对抗膝盖上那两股疯狂角力的神性力量。人皮古卷的暗红光芒如同狂躁的毒蛇,疯狂扭动,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召唤,要将他连同这艘深潜器一起拖入那道裂缝!星象图的银白光辉则如同坚韧的蛛网,死死缠绕、压制,试图修正这混乱的坐标。两股力量的拉锯让整个舱室内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仪器屏幕疯狂闪烁、警报声嘶哑断续。他右臂的烙印已经不再是灼痛,而是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内衬。
“他娘的……”老九站起身来,凝重的脸在仪器闪烁的幽光下显得愈发灰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舷窗外那座死寂而扭曲的城市,又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裂缝深处,声音之中带着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纸上刮下来,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这鬼地方……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儿!曲哲那小子……他……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疑问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了所有人的脑海,冲淡了目睹深渊奇观的震撼,只剩下更深的恐惧。
“是啊……九爷说得对!”阿强,这个沉默寡言、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湿活”老手,此刻握着操控杆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们开着这铁棺材,有墨家的‘游鳞’推进,有顶级的声呐和抗压壳,一路闯过鬼哭海的乱流漩涡,干掉了那变异的怪物,才他娘的九死一生钻过那条隧道……曲哲兄弟……他……他就是个搞研究的!他哪来的这种能耐?自己游下来?还是……还是被什么东西……拖下来的?”他不敢再说下去,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道搏动的裂缝,仿佛里面随时会伸出无形的触手。
老九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浑浊的目光在舷窗外那座散发着无尽邪异的城市轮廓上反复逡巡,最终落回那搏动的巨大裂缝和无数蠕动的发光“根须”上。
“还有这城!”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惊骇,“你们看看!看看那些房子!尖塔像折断的死人骨头!门洞歪得能把人脖子扭断!墙上全是窟窿眼,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到哪个鬼地方!这他妈是给人住的?给鬼住的都嫌瘆得慌!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造的!它……它像是从石头里自己长出来的!或者……是那些根……那些从裂缝里爬出来的、发光的鬼东西,像藤壶一样缠出来的壳子!”他指着那些缠绕、刺穿黑色建筑的幽蓝深紫“根须”,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松鼠打了个寒颤,紧紧抱住双臂,声音带着哭腔:“九爷……您是说……这些石头房子……是活的?是……是那些根变的?”
“是不是活的不知道!”老九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惊悸,“但这地方……这鬼城……还有中间这道流脓淌血的‘大口子’……”他猛地指向那道搏动的裂缝,“这他娘的不就是邓百川那老狐狸说的……‘困龙锁灵’大阵要镇压的‘门’吗?”
“困龙锁灵……镇压的‘门’……”林谈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剧烈的对抗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但老九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意识。邓百川那沉重疲惫的讲述再次在耳边回响……百年前的血战,墨者方士与红毛鬼炼金术士的搏杀,最终以这座港岛为祭坛,布下恶毒的风水大阵,钉死地脉,锁住灵气,淤积阴煞,熬炼出“死寂”屏障覆盖在“门”的入口之上……代价是几百万活人的精气神永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