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魂墟血路(2 / 2)

林谈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左侧猛地扑去!几乎是贴着地面的瞬间,一道水桶粗的灰黑色树根如同钢鞭般擦着他后背砸在门框上,腐朽的木门瞬间炸裂成碎片!飞溅的木屑如同暗器,划破他的脸颊,火辣辣的刺痛中带着温热的血珠滑落。

“靠!”他低骂一声,借着扑地的惯性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急速翻滚,躲过另一道横扫而来的树根。腐朽的棺材在他身侧被撞得粉碎,黑黢黢的填充物飞溅,混杂着树根带起的泥土,在昏暗的室内形成一片浑浊的烟雾。

疯狂生长的树根如同有生命的巨蟒,在空气中嘶嘶作响,不断撞击着墙壁和梁柱。义庄的屋顶不堪重负,碎瓦片如雪片般坠落,其中一片擦过林谈的肩膀,在冲锋衣上划出一道口子。他趁机滚到一堆倾倒的石碑后面,暂时躲过了密集的攻击。

“必须出去!”他喘息着,握紧手中的匕首。树根的攻击虽然狂暴,但每次挥动都会在地面留下短暂的空隙。他盯着院子里不断扭曲的槐树,发现所有树根的运动都以树干为中心,如同辐条般向外扩散。

深吸一口气,林谈看准两根树根交错的瞬间,如同猎豹般跃出!匕首寒光闪烁,狠狠劈向一根拦路的树根!“嗤啦”一声,如同切割腐肉,灰黑色的树皮裂开,渗出粘稠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汁液,但树根只是略微停顿,随即更加疯狂地卷土重来。

他无暇顾及,直奔院墙上的坍塌缺口。身后,树根如同潮水般涌来,地面被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快到缺口时,一根细长的树根突然从地下窜出,如同锁链般缠住他的脚踝!

“该死!”林谈感觉身体被猛地拽住,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匕首脱手飞出,插在离他半米远的泥地里。他挣扎着用双手抓住缺口处的砖块,指甲缝里嵌满泥土,拼尽全力向前拖拽身体。树根的缠绕越来越紧,如同铁箍般挤压着他的脚踝,传来骨骼摩擦的剧痛。

就在这时,义庄内的一根腐朽梁柱终于不堪重负,“轰”的一声倒塌!大量灰尘和碎木坠落,正好砸在缠绕林谈的树根上。剧痛中,他感到脚踝处的力量一松,立刻抓住机会,踢开树根,踉跄着爬出缺口。

外面的荒草被树根搅得一片狼藉,林谈不敢停留,抓起匕首就往土坡方向狂奔。身后,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怒响,无数树根破土而出,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沟壑,紧追不舍。

他拼尽全力冲上土坡,脚下一滑,顺着另一侧的斜坡滚了下去。等他狼狈地爬起来,发现已经远离了义庄。回头望去,槐树的枝叶在晨雾中疯狂舞动,但似乎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在原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远古怪兽的怒吼。

林谈大口喘息着,环顾四周,辨认出方向后,拖着受伤的脚踝,一瘸一拐地向荒林深处走去。天渐渐亮了,阴云依旧笼罩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远处的山峦如同巨兽的剪影,沉默而阴森。

林谈知道,自己暂时逃脱了槐树的攻击,但槐柳镇的秘密和危险远未结束。曲哲的血字、华胥古卷、鬼众道……这些谜团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肩上。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活着离开这里,寻找下一个线索。

身后,义庄的方向传来最后一声沉闷的嗡鸣,随后归于寂静。林谈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任由清晨的冷雨打在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前方的路依旧黑暗,但他知道,必须继续走下去,直到揭开所有的真相,或者被黑暗彻底吞噬。

远处公路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林谈数着自己踩出的浅坑,每一步都伴随着脚踝韧带的钝痛,那是被槐树根绞拧留下的暗伤,此刻正随着体温渗出暗红的血珠,在裤脚晕开蛛网般的痕迹。

黑色奔驰就是在他踏上柏油路面的瞬间,从弯道处无声滑出的。

车灯没有亮起,宛如一头蛰伏已久的夜兽,仅凭车身反光便切割开雨帘。车窗摇下的速度极慢,金属导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混着雨丝撞击玻璃的轻响,像某种剧毒昆虫振翅的前兆。林谈的手指瞬间扣紧腰间匕首,却在看清车内景象时猛地僵住。

仍是那个指间夹着香烟的男人。

他穿着深灰风衣,袖口露出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手指却在雨幕中稳稳托着烟灰,仿佛握着一件精美的瓷器。烟头明灭间,林谈看见他眼角细长的疤痕,像一条休眠的蛇,在苍白皮肤下泛着淡青的光。男人的目光扫过林谈溃烂的袖口、浸透泥浆的裤腿,最后落在他攥紧匕首的指节上,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浅,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仿佛在看一只困在蛛网里的蝼蚁。

香烟被缓缓按灭在车窗沿,火星溅入积雨,发出“刺啦”轻响。男人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颈侧缓缓划过。那是抹脖子的手势。那动作优雅如贵族举杯,却在雨幕中凝固成最直白的死亡威胁。

漫长的三秒过后,男人屈指敲了敲车窗边框。引擎声骤然响起,奔驰车在积水路面甩出半人高的水花,尾灯化作两团猩红的雾,瞬间消失在弯道尽头。雨刷器在林谈视野里摇晃的残影尚未消散,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烟草味,与轮胎碾过泥地的潮湿气息。

林谈站在原地,直到雨声重新填满耳道,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望着公路尽头的雨雾,匕首柄上的防滑纹路深深嵌进掌心,却辨不清此刻汹涌的情绪究竟是愤怒还是恐惧,那个男人明明有机会杀了他,却偏要以这种猫鼠游戏般的姿态示人,仿佛在宣告某种早已注定的结局。

暴雨突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腾起水雾。林谈摸出防水袋里的残页,“槐柳镇”三字已被雨水洇开边缘,却仍像烧红的烙铁般灼着掌心。他想起义庄老人临死前的疯言,想起树根破土时的腥甜气息,最终将残页重新塞进背包最深层。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当长安城的霓虹终于刺破雨雾时,他才发现自己咬碎了后槽牙,血腥味混着雨水在口腔里蔓延成铁锈色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