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谕天城舰队,如同迁徙途中折翼的候鸟群,拖着沉重而悲伤的步伐,在死寂的星海中缓缓航行。来时旌旗蔽空,战意冲霄;归时,舰体残破,灵光黯淡,每一艘战舰都仿佛承载着山岳般的重量,那是无数阵亡将士未寒的忠骨与生者无尽的悲怆。
凌谕没有回到相对完好的旗舰“谕天号”内部,而是一直屹立在最为残破的舰首甲板之上,任凭星海寒流如刀,切割着他染血的黑袍与银发。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微微颤抖的指尖与苍白如纸的脸色,却昭示着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体内仙力近乎枯竭,与四位仙人后期、一位仙圣邪魔接连死战留下的道伤,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若非混沌仙体强悍无匹,加上一股不容倒下的意志在支撑,他早已昏迷过去。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被星辰大阵柔和光晕笼罩的星域——家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难以化开的疲惫、刻骨的痛痛,以及一丝……近乡情怯的复杂。他该如何面对城中翘首以盼的妻女?该如何告诉她们,无数熟悉的袍泽已血洒星海,再也无法归来?
墨渊、叶孤云、林清瑶、月瑶圣女等核心人物,也各自在战舰上勉强支撑,全力疗伤。整个舰队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唯有战舰引擎低沉的悲鸣,在虚空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星域边缘,终于出现了谕天城巡逻舰队的影子。当那些巡逻舰的将士看到远征军这般惨状时,无不骇然失色,惊慌的讯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回了谕天城。
……
谕天城,中心星港。
早已接到紧急传讯的妍小妤,在冰莲剑灵的搀扶下,早已等候在此。她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裙,面容平静,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无法掩饰的焦虑与恐慌。她紧紧攥着衣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凌玥被她紧紧牵着小手,站在身侧。小丫头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不再如往日般活泼,冰蓝色的大眼睛不安地眨动着,小声问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是不是打坏人很辛苦?”
妍小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嗯,爹爹很快就回来了。玥儿乖。”
她们身后,是闻讯赶来的城中所有留守的高层、将领以及无数自发聚集而来的修士与民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那片逐渐被庞大、却残破不堪的舰队阴影所笼罩的星空,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在每个人心头。
终于,残存的舰队,缓缓驶入了星港。
当先的,正是那艘舰首破碎、装甲上布满触目惊心裂痕的“谕天号”。舰首之上,那道浴血挺立的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城主!”
“城主回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着的惊呼,但随即,这惊呼便化为了更深的死寂!因为所有人都看清了!看清了凌谕那破碎的战袍,看清了他苍白如雪的脸色,看清了他嘴角、衣襟上那早已干涸却依旧刺目的暗金色血迹!更看清了……他身后那些战舰上,稀稀拉拉、几乎人人带伤、眼神空洞的幸存将士,以及……那些被小心翼翼抬下战舰的、盖着白布的阵亡者遗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悲恸与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星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