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豹也连连点头，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家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咱们有神鲲，有这通天的本事，犯不着去跟他们硬碰硬！”
“咱们就在东宁，等着他们自己上门求咱们，岂不是更好？”
面对两位叔父的激烈反对，郑成功没有动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直到两人因为紧张，而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渐渐停了下来。
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四叔，七叔。”
“你们觉得，一头饥饿的，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在看到笼子外面，突然出现了一块鲜肉时，它会做什么？”
郑鸿逵和郑芝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困惑。
郑芝豹想了想，抢先回答。
“那还用说？当然是拼命地撞笼子，咆哮，想出来吃肉啊！”
“没错。”
郑成功点了点头。
“那如果，这块肉，不仅自己会动，还会说话，并且，主动走到了笼子面前呢？”
这个问题，让郑芝豹卡住了。
郑鸿逵的身体，却是猛地一震。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老虎……它会先停下来。”
郑鸿逵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它会观察，会警惕，会试图弄明白，这块肉，到底想干什么。”
“它会暂时，忘记饥饿。”
“因为，未知，比饥饿，更让它感到恐惧。”
“说得好。”
郑成功赞许地看了郑鸿逵一眼。
“现在的德川幕府，就是那头被锁国令关在笼子里的，饥饿的猛虎。”
“萨摩藩的丰饶，就是那块，突然出现在笼子外的鲜肉。”
“如果我们掉头就走，它会像七叔说的那样，因为贪婪与饥饿，而变得疯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笼子，将我们撕碎。”
“但如果我们，主动走到它的面前……”
郑成功看着两位叔父，那张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
“它就会像四叔说的那样，因为恐惧与未知，而暂时，收起它的爪牙。”
“它会想知道，我们是谁。”
“它会想知道，我们想干什么。”
“它会想知道，我们手中的这块肉，究竟是恩赐，还是毒药。”
“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郑芝豹和郑鸿逵，彻底被这番话，镇住了。
他们张着嘴，看着郑成功，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原来……还能这么想？
“家主的意思是……”
郑鸿逵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您要去江户，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谈判？”
“不。”
郑成功摇了摇头。
“我不是去谈判。”
“我是去，给德川家光，一个选择。”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副巨大的海图。
“一个和井伊直孝，一样的选择。”
“是选择，打开国门，让丰饶的光辉，洒满这片贫瘠的岛屿。”
“还是选择，继续抱着他那套陈旧的锁国铁律，和他那可笑的武士荣耀，一起，被这个全新的时代，彻底碾碎。”
“这个选择题，我不想等他慢慢想明白。”
“我要当着他的面，让他做。”
这番话，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绝对的霸道。
郑芝豹听得浑身发冷，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第一次，从自己这个侄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面对那神兽溟鲲，还要令人窒息的，威压。
郑鸿逵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的兴奋。
他看着郑成功的背影，那双虎目之中，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何等的，气魄。
何等的，胆略。
这，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他单膝跪地，对着郑成功的背影，重重地，抱拳。
“家主！”
“末将，愿为前驱！”
郑芝豹见状，也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跟着跪了下来，嘴里哆哆嗦嗦地喊着。
“家主……英明……英明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