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的声音铿锵有力。
“自今日起,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此岛的一切统治,宣告终结。”
台下,汉民的队伍中,爆发出压抑的,低低的欢呼。
而在荷兰人的队列里,则是一片死寂。范德兰低着头,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到这句宣判,依旧像一记重锤砸在心口。
他身边的商人们,脸色灰败,心中飞快地计算着自己那沉入港湾、或是被封存的货物,那都是他们半生的积蓄。
许多士兵羞愧地垂下了头,他们曾经是这座堡垒的主人,此刻却成了阶下之囚。
“第二。”
郑成功举起手,指向整座岛屿。
“此岛,乃我华夏故土,不可再用番邦之名称之。”
“我宣布,此岛,自今日起,正名‘东宁’!”
“取‘东方安宁’之意!”
“东宁!”
“东宁!!”
台下的汉民们,激动地高喊着这个崭新的名字,许多人热泪盈眶。
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地理的回归,更代表着身份的认同。
他们,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不再是异族的奴隶。他们,是东宁的百姓!
荷兰人的队列中,则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热兰遮,这个以他们故乡省份命名的骄傲称呼,被轻易地抹去了。
这比战败本身,更像是一种彻底的羞辱。一名年轻的荷兰军官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心中无声地抗议。
范德兰则只是闭上了他的眼睛,他明白,这是胜利者必然会做的事,抹去旧时代的痕迹,是建立新秩序的第一步。
郑成功待欢呼声稍歇,继续说道。
“第三。”
他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穆。
“东宁,将是我华夏文明,走向万里海疆的第一块基石。”
“在此,我将立下新的秩序。”
“凡我东宁之民,无论汉人,亦或归化之番夷,皆受丰饶之道庇护。”
“耕者有其田,劳者有其食,病者有其医。”
“凡遵守东宁之法,为东宁之繁荣做出贡献者,皆可在此安居乐业。”
“凡破坏秩序,为一己之私,损害他人者,必受严惩,绝不姑息!”
他的话,让汉民们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也让那些荷兰降兵,看到了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希望。
队列中,一名被俘的德国籍医生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一名被郑家士兵从船坞里带出来的荷兰船匠,原本麻木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思索。
他们听懂了那句话的潜台词:他们的技艺,在这里不是罪证,而是价值。
“东宁,将是一个港口。”
郑成功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一个向所有遵守秩序、心怀善意的航海者,开放的港口。”
“在这里,没有海盗,没有勒索。”
“只有公平的贸易,和绝对的安全。”
“我郑成功,以丰饶的名义,向四海宣示。”
“东宁,将成为这片大海上,最繁荣,最和平,最富庶的明珠!”
“凡我旗帜所到之处,便是和平与丰饶之地!”
话音落下。
荷兰商人们的脑中轰然一响。
没有海盗,没有勒索,公平贸易,绝对安全……这不就是他们这些远航东方的商人,梦寐以求的黄金港湾吗?
他们背靠强大的公司,尚且无法完全做到这一点,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神明的代理人,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向整个世界做出了承诺。
一种荒谬、屈辱,却又带着一丝贪婪的希望,在他们心底悄然升起。范德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位新的主宰,要的不是毁灭,而是重建。他要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在这里建立一个超越巴达维亚的,真正的海上明珠。
而他们这些战败者,如果足够聪明,或许能在这座新城市的建设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台下,数千汉民,再次齐刷刷地跪倒。
这一次,没有哭泣,没有呐喊。
只有一片死寂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