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是一种他已经快要忘记的，酣畅淋漓的饱满感觉。
他呆住了。
周围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郑芝豹那张因为常年呼吸不畅而显得有些灰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的血色。
青光散去。
郑成功收回了手。
“现在，感觉如何？”
郑芝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用力地呼吸了几下。
顺畅。
前所未有的顺畅。
那折磨了他无数个夜晚的痛苦，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张着嘴，看着郑成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种将人从病痛折磨中瞬间拯救出来的手段，比毁灭一支舰队，更能直观地冲击人心。
毁灭，代表着恐惧。
而新生，则意味着……希望。
郑成功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身走回书桌后，目光扫向所有人。
“丰饶之道，核心是‘生’，而非‘死’。”
“毁灭荷兰人，是因为他们挡了‘生’的路。”
“而我所要建立的新秩序，也并非是要毁掉郑家，而是要让郑家，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活得更好，更长久。”
他伸出手，指向墙上那幅巨大的海图。
“过去，我们的财富，来自于恐惧。我们让别人怕我们，所以他们给我们钱。”
“但这有极限。”
“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怕我们，总有更强的拳头，比如荷兰人。比如不怕死的亡命徒。”
“我们终日打打杀杀，提心吊胆。”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
“但从今天起，一切都将改变。”
“我们的财富，将来自于‘秩序’与‘信赖’。”
他心念微动，指尖一颗珠露凭空凝聚，在海图上轻轻一点。
那珠露散发着柔和的荧光。
“我们将用仙师所赐的力量，在这万里海疆，建立起绝对安全的航道。凡我郑家旗帜所到之处，便是和平与繁荣之地。”
“海盗，风浪，都将成为历史。”
“到那时，天下万国的商船，会主动来寻求我们的庇护。他们付给我们钱，不是因为怕我们，而是因为信赖我们，需要我们。”
“这，是守护者的税金，是秩序的红利。它将比我们靠刀剑抢来的，多上百倍，千倍！”
他又指向另一片空白的海域。
“还有这里。”
“丰饶之力，能催生鱼群，滋养万物。我们可以在海上，建立起无数巨大的‘海洋牧场’，养殖鱼虾、贝类、甚至是珍珠与珊瑚。”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片大海，将不再是劫掠的战场，而是我们郑家，乃至沿海万民，最丰饶的粮仓与宝库！”
“诸位叔伯。”
郑成功看着他们，目光诚挚。
“当天下财富，都因为我们建立的秩序而汇聚于安平时，郑家，将不再是一个让人畏惧的海上霸主。”
“我们将是这片大海的……神。”
书房内，落针可闻。
郑鸿逵、郑芝豹、郑芝虎……所有族老，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郑成功为他们描绘的这幅图景，太过宏大，太过辉煌。
大到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与想象的极限。
不靠抢，不靠杀，而是靠建立秩序，靠创造财富。
钱，还能这么赚？
他们看着郑成功，那个曾经在他们眼中还有些青涩的晚辈，此刻，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让他们只能仰望。
就在这时，府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祈祷与欢呼声。
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安平镇的百姓。
他们正对着悬浮在郑府上空的溟鲲，顶礼膜拜。
那尊神兽，就是新秩序最直观、最不容置疑的凭证。
郑鸿逵的身体，不再颤抖。
他看着郑成功，眼神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与恐惧，也缓缓褪去，转变为一种全新的、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忠诚。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上前一步，对着郑成功，深深地躬身，行了一个完整的大礼。
“我等……目光短浅。”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从今日起，郑家，唯家主之命是从。”
他身后，郑芝豹脸色数变，最终，也长叹一声，躬身下拜。
连他都已臣服，其余族老，再无犹豫，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唯家主之命是从！”
声音在书房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