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之力,固神妙无双,然终非人世之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洪公乃汉家衣冠翘楚,理学名臣,当真愿屈身事奉异术,甘为傀儡?今日彼需公稳定辽西,故厚待之。然待大局已定,鸟尽弓藏,公手握重兵,又深得辽民之心,彼…真能容公否?即便彼能容公,其麾下那些狂信之徒,又岂容公等前明旧臣分享权柄?…为公计,不若外示恭顺,内修甲兵,保境安民,静观时变。大清愿与公共抗妖氛,保华夏衣冠…”
这封信件,如同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在了洪承畴集团内心最深处的隐忧上。那幕僚看完,冷汗涔涔,不敢隐瞒,立刻将密信呈给了洪承畴。
洪承畴看完信,沉默良久,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当然知道这是皇太极的离间计,但信中所言,又何尝不是他夜深人静时反复思量、辗转难眠的心病?
他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对那战战兢兢的幕僚淡淡说道:“虏酋拙劣反间,意在乱我军心,不必理会。日后若再有此类书信,一律焚毁,不必报我。”
幕僚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然而,洪承畴独自一人时,目光却变得幽深难测。皇太极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入了早已肥沃的土壤。他知道这是计,但这计谋,恰恰利用了他无法消除的疑虑。他对手下的将领、对新政推行者、甚至对周安,都不得不更加谨慎,暗中观察,平衡掣肘。这种猜疑,如同无形的裂纹,开始在他苦心经营的辽西集团内部悄然蔓延。
但历史的车轮,并不会因暗流与猜疑而停止。
过了十几天,当初播下的“丰饶”良种开始展现出其惊人的潜力。即便没有工匠刻意催生,其长势也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麦苗格外粗壮,分蘖极多,一片郁郁葱葱,预示着惊人的产量。土豆和红薯的藤蔓疯狂蔓延,覆盖了大片土地。就连同期种下的蔬菜和果树,长势也远超寻常。
丰收在望的景象,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农人们的担忧彻底被喜悦取代,辛勤的劳作充满了希望。关宁军的粮草压力骤减,军心愈发稳固。山海关内外,呈现出一派难得的、蓬勃向上的景象。
这一日,洪承畴与周安、林默一同巡视郊外农田。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洪承畴不禁感慨:“若非娘娘天恩,焉有此等生机勃勃之象?”
周安微微一笑:“天地自有生机,‘丰饶’之道,乃是引导激发此生机,而非无中生有。督师能顺应此势,方有今日之效。”
林默接口道:“然也。故教化万民,使其知勤勉劳作乃顺应天理,而非仅知跪求神恩,方是长治久安之本。”
洪承畴点头称是,心中却思绪万千。这生机源于“丰饶”,但这“丰饶”之力,究竟会将这辽西、将这天下,引向何方?而他洪承畴,在这滔天巨浪中,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