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胸口被破开大洞的骑兵,猛地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茫然地坐起身,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眼神呆滞。 一个被巨虫拦腰截断的炮手,下半身和上半身自动对接,血肉蠕动融合,他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腰腹,发出嗬嗬的怪声。 一个被乌鸦啄烂了半边脸的少年兵,脸颊骨骼重塑,皮肉再生,很快恢复了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他睁开眼,恐惧地看着周围,哇的一声哭出来。 甚至那些战马,也甩着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发出困惑的嘶鸣。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战场上数以万计战死的明军官兵和牲口,竟一个个重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呼吸和心跳!他们茫然、震惊、狂喜、恐惧地看着周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看着身边同样“死而复生”的同袍,仿佛做了一场无比漫长而恐怖的噩梦。
真正的死而复生!大规模、无差别、逆转生死轮回!
这一刻,万籁俱寂。连风声都仿佛停滞。
所有幸存下来的、刚才跪地求饶的明军俘虏,都如同泥塑木雕,彻底石化在原地,大脑彻底停止了思考。他们看到了什么?死人......成千上万的死人......复活了?!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神迹!是只有传说中开天辟地的上古神只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些“青曜军”的士兵们也同样震撼无比,但他们更多的是狂热到极致的崇拜和敬畏,纷纷激动地再次跪倒在地,向着云茹的方向疯狂叩首,高呼:“药师慈悲!神通无量!起死回生!”
刚刚被救醒的明军主帅孙传庭,恰好目睹了这震撼灵魂的一幕。他原本灰败绝望的脸上,先是极致的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有恐惧,有敬畏,有茫然,更有一种信念被彻底摧毁后的崩溃。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他毕生所学的兵法国策,他所效忠的皇明天道,在这改天换地、执掌生死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云茹做完这一切,周身的青辉微微内敛,脸色似乎苍白了一丝,但眼神依旧清澈深邃。刚才的战争和一次性复活如此多的生命,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但第十枷锁洞开后连通宇宙本源的力量,让她足以支撑。
她目光扫过那些复活后依旧惊恐茫然、以及原先的俘虏,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生命宝贵,岂容轻弃?今日赐汝等重生,望尔等惜之重之。” “李石头。” “属下在!”李石头激动万分地应道。 “妥善安置所有官兵。愿留下者,依前例,一视同仁。愿归乡或复归原位者,发放路费口粮,不得阻拦。” “是!谨遵法旨!”李石头大声应命,看向云茹的目光如同仰望真正的神明。
云茹又看向被俘的孙传庭及其麾下几名同样面如土色的高级将领: “孙督师,及诸位将军,且随我来。带你们看看,何为‘丰饶’。”
她轻轻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孙传庭等人。
而与此同时,拼死冲出重围、身边仅剩数十骑的洪承畴,正亡命般向着北方疾驰。
他最后一次勒马回望,远处战场上空那如同神迹又似妖氛的浩瀚青光尚未完全散去,映照着他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没有惊呼,没有言语,这位历经松锦大战惨败都未曾彻底失态的蓟辽总督,此刻只觉得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连心跳都仿佛漏停了数拍。
他亲眼目睹了毕生信念的崩塌。兵法、阵型、火器、将士的勇武……一切赖以生存和争斗的东西,在那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骄阳下的薄冰。那不是战争,那是碾压,是神罚,是凡人面对天威时的渺小与绝望。孙传庭麾下那数万秦兵,大明王朝最后的精锐野战力量,就在那青光笼罩下,如同被投入洪炉的雪人般消融殆尽……(他并未看到后续复活场景,只看到己方崩溃和云茹再次释放光辉,以为是某种毁灭性的终极手段)。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但这恐惧并未让他崩溃,反而像一桶冰水,浇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热血,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的清醒。他猛地扭回头,不再看向那片如同梦魇般的战场,干裂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走!”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的,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换马!不惜一切代价,星夜兼程!必须……必须立刻赶回京师!”
他必须回去。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把这超越凡人想象、足以倾覆社稷的恐怖事实,亲口禀报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