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若撞实,陆再林绝无生还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休息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沈从言。”
一个平静的女声响起,不高,却像一道清泉,瞬间穿透了室内几乎凝滞的暴戾空气。
沈从言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他猛地回头。
顾听晚站在门口,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混乱与血腥。
她没有惊呼,没有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指责,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了然和平静。
“为这种人,不值得。”
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手太脏,别让你的手也沾上洗不掉的污秽。”
沈从言胸膛剧烈起伏,揪着陆再林头发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他看着顾听晚,她冷静的目光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此刻几乎被仇恨吞噬的狰狞模样。
几秒钟的死寂。
终于,他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陆再林像一滩真正的烂泥般滑落在地,额角鲜血直流,已然昏死过去。
沈从言喘着粗气,缓缓直起身,背对着地上的陆再林,也避开了顾听晚的视线,似乎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失控后狼狈的一面。
他抬手,有些粗鲁地扯了扯领带,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
顾听晚才缓步走近,停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结束了,沈从言。”她轻声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沈从言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眼中的猩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荡过后深沉的疲惫,以及更深处的、劫后余生般的释然。
他看着顾听晚,这个在他最失控边缘将他拉回来的女人。
“结束了。”他低声重复,声音沙哑。
这时,顾听晚才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尚且沾着些许血迹和因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指尖温暖而干燥,力道坚定。
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暴戾与冰冷。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之大,仿佛她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听晚……”
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你。”
谢谢她阻止他坠入深渊,谢谢她此刻的陪伴,谢谢她……是她。
顾听晚能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
她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抬起,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颊不慎溅上的一点点血渍,动作轻柔而专注。
“你做到了,沈从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是你自己,拼尽了二十年,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