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镇的晨光终于穿透了晨雾,将镇口的青石板路晒得暖烘烘的。镇口两侧的土墙上,八路军战士正警惕地来回走动,手中的步枪斜挎在肩头,手指搭在扳机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通往山林的小路——经历了连日的突围与战斗,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丝毫不敢松懈。
而小路的尽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况国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处,疼得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山外镇的轮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村民们安全地带进镇里。
队伍里的村民们早已疲惫不堪。老人们拄着临时找来的树枝当拐杖,脚步踉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孩子们大多被大人们抱在怀里或背在背上,脸上布满了尘土,眼神中带着尚未褪去的恐惧,却又对前方的镇子充满了一丝好奇与期待;妇女们互相搀扶着,一边走一边低声安抚着身边的孩子,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快了,乡亲们,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山外镇了!”况国华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村民们喊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
村民们听到这话,精神都为之一振。他们抬起头,望着前方那座渐渐清晰的镇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连日来的躲藏、奔逃、战斗,让他们受尽了苦难,此刻,山外镇就像一座灯塔,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也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勇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队伍终于来到了山外镇的入口。镇口的土墙上,两名八路军战士立刻发现了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步枪,对准了队伍,大声喊道:“站住!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
况国华立刻停下脚步,示意村民们也停下来,然后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大声回应道:“同志,别开枪!我们是从峡谷突围出来的村民,还有八路军的同志,我们是来寻求庇护的!”
土墙上的两名战士对视一眼,眼中依旧充满了警惕。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战士皱了皱眉,语气严肃地说道:“寻求庇护?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日军的奸细到处都是,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日军派来的奸细?”
“同志,我们真的不是奸细!”况国华急忙解释道,“我们在峡谷里被日军围困了好几天,是林墨同志和八路军的战士们带领我们突围出来的。路上我们还和日军打了好几场仗,很多乡亲都受伤了,还有的同志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队伍中那些受伤的村民,还有战士们身上的硝烟和血迹。可土墙上的战士们依旧不为所动,那名高大的战士说道:“这些都不能证明你们不是奸细!日军的手段层出不穷,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没有上级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镇子!”
“可是……”况国华还想继续解释,却被那名战士打断了:“别可是了!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村民们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了失望和焦急的神色。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对着土墙上的战士们说道:“同志,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我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想打仗,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活下去啊……”
“是啊,同志,我们真的不是奸细!”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可土墙上的战士们依旧态度坚决,那名高大的战士说道:“老乡们,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现在的情况太特殊了。山外镇里有我们的伤员,还有很多老百姓,我们必须保证镇子的安全。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去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庇护。”
“别的地方?我们还能去哪里啊?”一名妇女抱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日军到处都是,我们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山外镇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同志,求求你们,发发善心,让我们进去吧!”
看着村民们绝望的神情,况国华心中既焦急又无奈。他知道战士们也是为了镇子的安全着想,可村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不能进入山外镇,他们很可能会被随后赶来的日军追上,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同志,我理解你们的顾虑,”况国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绝对不是奸细。我叫况国华,之前一直在山外镇做药材生意,很多人都认识我。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镇里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认识我。”
土墙上的两名战士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其中一名身材较矮的战士说道:“做药材生意的?山外镇做药材生意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有凭证!”况国华立刻说道,“我身上带着之前做生意时的账本和印章,还有八路军同志给我开的通行证,这些都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说着,他伸手想要从怀里掏出凭证,可胸口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土墙上的高大战士立刻警惕地说道,手中的步枪握得更紧了。
“我……我想拿出凭证给你们看,”况国华忍着疼痛,艰难地说道,“可我的伤口……有点疼,动不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况国华!乡亲们!我们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林墨在小王、小李和小张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着队伍走来。她小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过了,但因为一路奔逃,又裂开了,鲜血浸透了绷带,染红了裤腿,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看到林墨,况国华心中一喜,连忙说道:“林墨,你来了!太好了!镇口的同志担心我们是奸细,不肯让我们进去。”
林墨走到况国华身边,喘了口气,抬头看向土墙上的战士们,大声说道:“同志们,你们好!我是林墨,是八路军的战士。这些乡亲们都是从峡谷突围出来的,他们不是奸细,是我们要保护的百姓。路上我们遭遇了日军的多次追击,付出了很大的牺牲,现在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希望你们能让我们进去,给乡亲们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土墙上的两名战士看到林墨身上的军装和伤口,眼中的警惕稍稍缓解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步枪。那名高大的战士说道:“林同志,我们知道你是八路军的战士,也相信你的为人。可这么多乡亲,我们实在不敢轻易放进去,万一里面混有日军的奸细,后果不堪设想。”
“同志,我理解你的担心,”林墨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但你可以想想,这么多老弱妇孺,还有受伤的乡亲,他们怎么可能是奸细呢?日军的奸细怎么会带着这么多累赘,还一路和日军战斗,弄得遍体鳞伤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镇子的安全着想,我们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这样吧,你们可以先让我们进入镇外的废弃仓库,那里比较偏僻,也容易看管。我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等你们向上级汇报,确认了我们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让我们进入镇子,你看怎么样?”
土墙上的两名战士对视一眼,商量了一下。那名高大的战士说道:“这个主意倒是可以。但我们需要先向上级汇报,在得到上级的命令之前,你们只能待在废弃仓库里,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靠近镇子。”
“好!我们同意!”林墨立刻说道,“只要能让乡亲们有个地方落脚,我们什么都愿意配合!”
况国华也连忙说道:“谢谢同志们!谢谢你们!我们一定会遵守规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土墙上的两名战士点了点头,那名高大的战士对着镇里大喊道:“来人!去通知排长,就说有一批从峡谷突围出来的村民和八路军战士,想要暂时进入镇外的废弃仓库,请求指示!”
很快,一名战士从镇里跑了出来,对着土墙上的战士们点了点头,说道:“排长说了,可以让他们暂时进入废弃仓库,但必须派专人看管,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报告!”
“是!”土墙上的两名战士应道,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步枪,打开了镇口的大门。
“乡亲们,我们可以进去了!”林墨对着身后的村民们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
村民们听到这话,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他们互相搀扶着,跟着林墨和况国华,缓缓走进了镇外的废弃仓库。
废弃仓库很大,是以前镇上的粮库,后来因为粮食转移,就一直废弃着。仓库里空荡荡的,地面上布满了灰尘和杂物,墙角处还结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但对于已经奔波了数日、受尽了苦难的村民们来说,这里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了。
村民们走进仓库后,纷纷找地方坐了下来,有的靠在墙上,有的坐在地上,脸上都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孩子们因为实在太累了,一坐下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林墨和况国华看着眼前的村民们,心中都感慨万千。这场突围,虽然艰难,但他们终于成功了,村民们也终于有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