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扫帚绑梯子才是正经事(1 / 2)

春汛来得悄无声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势。

南荒低洼处的几户人家最先察觉异样。

夜里,屋角传来细微的“咔”声,像是大地在喘息。

墙缝渗出湿意,泥灰簌簌掉落,床铺底下竟浮起一层薄水。

狗儿焦躁地吠了整夜,鸡鸭也不安地扑腾着翅膀。

天未亮,三间土屋已明显倾斜,梁柱错位,眼看撑不过下一波雨。

小石头是第一个冲进村东的。

他本就因昨夜那丝莫名震感辗转难眠,天刚蒙蒙亮便提灯巡查至低洼地,一见情形顿时心头一紧。

他立即招呼附近青壮,可木料库存早已告罄,竹钉也只剩寥寥几把,根本不够支撑七户重建。

“再去后山砍竹?”有人提议。

“来不及!”小石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山道泡软了,竹子运不下来!而且……就算运来,也没法干透定型。”

众人沉默。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砸在泥地上,像敲着倒计时的鼓点。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穿过雨幕走来。

陈凡背着一捆旧扫帚,步履沉稳,仿佛肩上压的不是废弃之物,而是某种沉重承诺。

他走到倒塌的屋檐下,将扫帚轻轻放下,发出一声闷响。

“这些用三年的帚,竹柄硬实,芯未腐,拆了正好当梁。”他说得平静,如同在说今日该添几瓢水煮饭。

小石头怔住。“可这是您……亲手编的……每一把都记过善行……”

话未说完,陈凡已抡起斧头。

“咚——!”

第一根扫帚被劈开,竹屑飞溅。

那不是普通的破拆,而是一种仪式般的开启。

老旧的帚柄暴露在晨光中,内里泛着油润光泽,经年累月的握磨让它比新竹更坚韧。

“扫地的帚,也能撑房。”陈凡低头看着手中断口整齐的竹段,语气淡然,“它承过尘,载过泥,听过人低声忏悔——这样的东西,最懂人间分量。”

人群静默。

有人低下头,有人伸手抚过那些旧帚,指尖触到岁月留下的粗糙纹路,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次日清晨,全村齐聚废墟前。

陈凡站在高处,手中拿着一把拆解一半的扫帚,向众人演示如何取其精骨、弃其冗杂:帚柄削直作柱,细竹丝编织成墙,再以山藤捆扎固定,层层压实,最后覆上防水草席。

整个过程不靠符箓,不借灵器,全凭人力与巧思。

“修屋不靠神仙降雨,”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雨雾,“靠人人出一根梁。”

话音落下,夜琉璃从林中缓步而出。

黑袍微扬,腰间尘缘帚轻颤,火麟残魂在其中若隐若现。

她冷冷扫视一圈,开口便是铁令:

“每家出两人,工钱按顿饭算——偷懒的,晚饭少一勺。”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笑应诺。笑声中竟有几分久违的生气。

动工之时,火麟残魂缠绕帚堆缓缓游走,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共鸣,如古琴拨弦。

“三百把旧帚……”它低语,“全是历年积德之物。如今化为屋骨,竟引动地脉微鸣。”

地面之下,一丝暖流悄然苏醒,沿着帚柄埋入的方位蜿蜒延伸,仿佛某种沉睡的脉络正被重新唤醒。

第三日暴雨突至。

不是细雨绵延,而是倾盆如注。

山洪自上游奔涌而下,瞬间淹没田埂,冲垮石桥。

十几名妇孺被困于尚未拆除的旧房之中,屋顶瓦片已被掀去大半,雨水如瀑灌入,梁柱咯吱作响,随时可能塌陷。

小石头抓起一根竹竿就要冲进去救人,却被浪头一个打翻,整个人卷入激流,险些撞上断树。

“石头!”有人惊呼。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陈凡没有祭法宝,也没有召神光。

他迅速将十把拆解过的扫帚并排绑紧,用藤条绞成浮排,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随后,他纵身跃入洪流,逆水而行,身影在浊浪中若隐若现。

“抓稳帚柄!”他在风雨中大喊,声音斩断雷鸣,“它比剑沉,但不会断!”

那一刻,没人再把他当成那个灶台边搅饭的厨夫。

他是第一个冲进洪水的人,也是唯一能让人心安定的存在。

夜琉璃紧随其后,净业莲悬浮头顶,洒下淡淡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