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股执念深埋骨髓:不能停下,必须前进。
小灰低吼一声,周身燃起淡金色火焰,麒麟真血觉醒,强行撕裂幻境外壳。
陈凡跌倒在地,咳出大口鲜血,眼中却燃起比火更烈的光。
“我不知道她在哪……”他撑起身,一步步朝南荒走去,脚步蹒跚,却无比坚定,“但我记得一件事——她说过,只要我还往前走,就一定还能再见她一面。”
小砚台望着他的背影,急忙翻开《无名书》,提笔疾书:“第九百二十三句:他说,‘她等我吃饭’。”
焚心姥姥悬浮高空,雷链噼啪作响,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染血的身影渐行渐远。
良久,她低声呢喃:“……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而在火雾缭绕的莲池边缘,断天童·新芽的虚影悄然浮现,扫痕轻指水面中央——那里,一朵漆黑如墨的莲花,正缓缓舒展第一片花瓣。
风过处,无人听见一句低语:
“情关将启,逆者得生。”陈凡的脚踩在莲池边缘,碎石滚入火海,却未激起半点火星。
那灼魂焚骨的南荒烈焰,竟在他踏足之处自动退避三舍,仿佛敬畏某种沉睡的契约。
空气扭曲着,热浪如刀割面,可他浑然不觉,只凭着一股本能,一步一步,向池心最幽暗处靠近。
小灰低伏身躯,鼻尖微颤,眼中金芒流转。
它看得清楚——主人的脚步虽踉跄,却从未偏移。
每一步落点,都精准地契合着某种早已湮灭于岁月中的轨迹。
那是夜琉璃曾轻声提及的方向:“若有一日净业莲开,我想站在池边,看第一片花瓣舒展。”那时她笑得温柔,像风拂过春水。
而今,她说过的话成了唯一指引,在陈凡破碎的记忆里凿出一道微光。
他在池畔缓缓坐下,背倚焦岩,气息微弱如游丝。
掌心玉佩被他无意识摩挲着,指腹一遍遍抚过那道裂痕,像是想把什么拼回去。
忽然间,他喉间哼出一段不成调的小曲,荒腔走板,词句更是滑稽可笑:“小琉璃啊爱挑食,白菜不吃胡萝卜痴……明日罚你抄经十次,换我给你炖只鸡。”
——那是他曾为哄她一笑,在藏经阁檐下即兴编出的胡闹歌谣。
荒唐至极,却让她笑出了眼泪。
就在这破败歌声响起的刹那,整个南荒大地仿佛屏住了呼吸。
莲池深处,千年来死寂如墓的心脏猛然一颤。
那一根深埋于熔岩之底、被九幽寒铁锁链缠绕的净业莲根,竟微微抽搐起来。
紧接着,一丝青光自池底裂隙中破火而出,细若发线,却刺得整片火海为之震颤!
高空中,焚心姥姥猛地睁眼,瞳孔骤缩如针尖。
“不可能!”她嘶声低吼,雷链狂舞,“他连她是谁都忘了!一个连名字都抓不住的残魂,怎敢引动净业本源?!情之一字,岂容这般亵渎!”
可天地已然回应。
陈凡似有所感,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划过胸膛,硬生生撕开血肉,在染血的皮肉上艰难写下两个字——
“琉璃”。
笔画未尽,意识已断。
他头一歪,昏死过去,鲜血顺着胸口蜿蜒而下,滴落池面。
那一滴心头血坠入火渊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翻腾的烈焰戛然而止,咆哮的风火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整片莲池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就连焚心姥姥周身缠绕的雷霆,也在这刹那停滞了一瞬。
识海中,系统微光剧烈闪烁,冰冷机械音悄然浮现:
【检测到潜意识执念共鸣,强度超越认知阈值】
【触发隐藏协议:情感闭环·预载启动】
【悲恸转化程序待激活——是否接收?】
与此同时,远在幽冥鬼蜮最深处,冰棺之上蛛网般的裂痕又蔓延一分。
棺中女子睫毛轻颤,唇瓣微启,吐出三个几乎不可闻的字:
“……等等我。”
风掠过死寂莲池,吹动陈凡散乱的黑发。
他的身体静静伏在岸边,像一座即将崩塌的碑。
而那滴血,正缓缓沉向池底黑暗。
忽然,池水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松动了千年封印的第一道锁扣。
青光渐盛,自幽邃底部向上蔓延,如同苏醒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