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向前,金丝缠绕手腕,如同命定之索,牵引着他走向第一道冰门。
门后,血腥味扑面而来。
黑暗如潮水般涌动,记忆的冰层在陈凡脚下发出细微却刺耳的碎裂声。
他一步步向前,神识被那缕微弱童谣牵引,仿佛行走在一条由痛苦冻结而成的河流之上。
每一层冰门后,都封存着一段被剜去温度的过往——而推开它们,如同亲手撕开夜琉璃灵魂上的旧创。
第一道冰门轰然崩解。
刑堂阴冷,铁链垂挂血滴。
年幼的夜琉璃跪在石台上,双手被缚,喉咙里灌入黑紫色毒酒。
她浑身抽搐,眼角渗出血丝,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
墙角,母亲双目凹陷,脖颈缠着锁魂链,嘶哑地低吼:“别哭!哭了就会死!”那一声,是她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温柔。
陈凡瞳孔震颤,心头一揪。
他几乎要伸手去拦那杯毒酒,可这只是记忆残影,无法更改的宿命回放。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孩颤抖着咽下苦涩,从此学会将眼泪炼成冰。
冰层再裂。
第二幕浮现:风雪漫天,刀光如练。
十五岁的夜琉璃持剑立于雪中,剑尖滴血,对面是倒在血泊中的老者——她的启蒙恩师。
老人胸口绽开猩红,嘴角却含笑:“孩子……你终于……能活下去了。”她没有回应,只将头偏过半寸,任寒风吹干脸上温热的湿痕。
陈凡呼吸沉重。
他知道那一剑斩断的不只是师徒之情,更是她对“温暖”最后的侥幸。
冰廊深处,歌声渐清晰。
第三道门无声融化,眼前的景象骤然不同——
南荒雨夜,泥泞巷口油灯昏黄。
大雨倾盆,一名胖婶披着蓑衣,笑着将浑身湿透的小女孩搂进怀里,递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小豆花。
“来,趁热吃,甜得很咧!”旁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跳拍手:“姐姐笑了!姐姐终于笑了!”
那一刻,泥水飞溅,屋檐滴答,可世界仿佛只剩下那碗升腾白雾的甜羹,和唇边一抹怯生生、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透明的身影——五岁的幼璃幻影。
她抱着一块粗糙雕琢的石娃娃,脚边积水映着微光,嘴里轻轻哼着无人听懂的童谣,声音细若游丝,却固执地不肯断绝。
陈凡眼眶骤热。
就是这个瞬间,这抹笑,是她心灯未曾彻底熄灭的最后一簇火苗。
他一步跨出,冲向那幻影,从怀中掏出早已滚烫的糖囊,一把按入她单薄的胸口!
“你还记得吗?!”他嘶声大喊,声音穿透记忆长河,“这个味道!甜的!是有人对你好、给你暖意的感觉啊!”
金光炸裂!
糖粉化作流萤般的光点四散,梵文符印在空中交织成网,笼罩整段回忆。
冰冷的画面开始回暖,雨水变得柔软,灯光愈发明亮,小豆花的香气竟真从虚空中弥漫而出,沁入神识深处。
幼璃幻影怔住了,低头看着胸口那团温润光芒,手指微微颤抖,似要触碰又不敢。
就在此时——
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银线。
凛冽寒风自虚空缝隙灌入,吹灭了巷口油灯。
一道修长身影踏空而立,白衣胜雪,眸光如刃,正是白寂。
他手中银剪缓缓张开,两片锋刃流转着无情法则之光,宛如裁断因果的天罚之器。
“情执即祸根。”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冻结万物的力量,“此念不除,终成劫种。今日,我代天理,为你斩尽七情。”
剪锋微动,直指那尚未入口的小豆花、那即将绽放的笑容、那一切名为“温暖”的开端——
而系统界面在陈凡意识中猛然炸开,猩红文字灼烧神魂:
「检测到极致守护意志——是否激活『双生契』雏形?」
「代价:互换当前全部伤痛与命格。」
陈凡尚未回应,只见银光已落!
寒芒劈下,直取“初笑”幻象。
幼璃幻影尖叫一声缩地抱头,那碗小豆花尚未来得及送至唇边,便在光辉中化作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