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转身，面向城外无边黑暗，将扫帚高高举起，然后——
缓缓插入脚下的冻土之中。北风如刀，割裂残云。
苍骨自雪幕深处踏来，每一步落下，大地便冻结三尺。
他身披“噬魂骨甲”，整副战铠由万生魂魄炼制而成，森白骨骼层层嵌合，流转着幽蓝鬼火。
那不是寻常妖器，而是以怨念为引、以绝望为柴的禁忌之物——专破正道法术，吞噬善念愿力，连天雷都能化于无形。
城头金光摇曳，百姓诵经声微颤。
有人认出了那身影，是曾屠尽三镇、焚书坑儒的魔首苍骨。
恐惧如冰水灌入骨髓，声浪渐弱。
可就在这时，陈凡动了。
他没有结印，没有召符，甚至不曾调动灵力。
只是将手中那柄早已磨损的扫帚，缓缓插入冻土之中，动作轻得像在埋下一粒种子。
“嗡——”
天地骤然一静。
系统界面在他识海轰然开启，古老符文逆向回旋，一层层解锁尘封权限。
【深层共鸣协议激活】
【愿力织网·反向共振启动】
【信者无界，心火不灭】
刹那间，北境七村十万百姓心头同时一震。
他们不知何故，却齐齐闭目，在风雪中默念一句——
“我想做个好人。”
声音无声，却比雷霆更烈。
百万执念汇成洪流，顺着文灯脉络逆冲云霄，穿透九重寒阴，直抵天道边缘！
苍穹裂开一道细缝，似有某种沉眠已久的意志，微微睁眼。
紧接着——
“锵！锵！锵！”
三声剑鸣破土而出！
白鹤真人留下的三尊剑俑自废墟中站起，石屑纷飞，铁锈剥落。
它们无灵无识，此刻却齐齐转向苍骨，剑锋所指，凛若霜雪。
口中无音，可天地代其发声：
“道在低处！”
三剑合一，划出一道极简至朴的弧光。
那不是术法，不是神通，而是一种规则的具现——来自人间最卑微处的审判。
剑光落处，噬魂骨甲发出刺耳哀鸣。
那些被禁锢的生灵魂魄突然挣扎起来，竟从内部撕扯这具邪铠！
金光渗入缝隙，每一寸骨节都开始崩解、碳化。
“不——！”苍骨怒吼，周身妖气狂涌，欲要抵抗。
可那剑意根本不攻肉身，直击命门——他心中那一丝尚未彻底熄灭的人性残影。
咔嚓！
第一块骨片脱落。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整副骨甲如枯树剥皮，片片碎裂。
万魂哀嚎着升空，竟在半空中凝成一张张模糊的脸，望着他曾屠戮过的村庄，望着他曾烧毁的学堂，终于齐齐吐出一个字：
“人。”
苍骨踉跄后退，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惊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本该漆黑如墨的轮廓，竟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晕。
是他幼年母亲教他的第一个字，是他唯一记得的笔画——“人”。
如今，它正在苏醒。
“不可能……蝼蚁怎能撼神？！”他嘶吼着，撕开空间裂缝，仓皇逃入风雪深处。
临去前最后一眼，望向城头那个拄帚而立的身影。
陈凡未曾追击，只是静静望着燃烧的战场，唇角微扬。
“我不是来救你们的……”他低声说道，声音随风散入千家万户，“我是来看，你们怎么自己把自己救回来的。”
夜琉璃悄然走到他身旁，眉间仍有未散的战意，眸光却已柔软如水。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
远处，铃童手中的风铃忽地轻响，清音穿雪，指向南方一片荒芜之地。
小灰竖起耳朵，猛然奔出，停在一堆焦土前——爪下扒开灰烬，露出半块残碑。
“青云”二字，残迹斑驳，却在微微发烫。
系统界面无声刷新：
【新任务发布：重建天下学宫】
【奖励：信仰法则碎片x1】
风雪未歇，战火初熄。
寒脊堡废墟之上，百姓渐渐聚拢，围在讲坛残基前低声议论。
有人捧起一把焦土，指尖颤抖：“粮种尽毁……春不过三日。”
秦九钉猛然砸下铁锤，怒吼声响彻断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