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压迫几乎碾碎他的意识,但他没有嘶吼,没有哀求,只是静静地看向尉迟玄冥,嘴角缓缓扯动。
然后,他笑了。
笑声起初极轻,继而越来越大,直至响彻四野,震动摇摇欲坠的封德大阵。
那不是欢愉的笑,也不是癫狂的笑,而是带着彻骨悲悯的笑,像是看透了千年轮回的宿命,又像是怜悯这群亲手埋葬希望的守墓之人。
尉迟玄冥瞳孔骤缩,握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而在那笑声之中,陈凡的声音清晰传来,一字一句,如钟鸣幽谷:
“你们怕重蹈覆辙?可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陈凡的笑声在夜风中回荡,像是一道撕裂长空的雷霆,震得七碑投影嗡鸣不止。
他站在阵心石台之上,七道锁链贯穿身躯,鲜血顺着铁链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圈暗红纹路,仿佛古老的祭文正在苏醒。
可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你们怕重蹈覆辙?”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钉,凿进虚空,“可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顿了顿,他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得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坦然:
“我不是他们,我是陈凡!一个只会煮饭、爱偷懒、怕打架的扫地的!”
话音落下,他猛地撕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由十万笑脸交织而成的烙印。
金光自皮肉间透出,每一道弧线都是一张笑脸,每一缕光芒都是一声感谢。
那是无数人曾在困顿时记住的温暖,是孩童捧着灵米饭时眼里的光,是病者服下药汤后那一声虚弱却真诚的“多谢陈师”。
此刻,这印记不再只是功德的象征,而是人心的共鸣。
“你们的债,你们的痛,你们没能走完的路——”陈凡低吼,双目金芒暴涨,“我替他们还了!也替他们走下去!”
说罢,他竟主动催动识海深处那团不断吸收笑意残影的归藏影,不再防御,不再抵抗,反而将自身化作漩涡中心,疯狂牵引七碑锁链中封存的怨念与不甘!
那些被镇压了数百年的悲愤、绝望、质疑、背叛……如同黑潮倒灌,顺着锁链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经脉寸寸崩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似被烈火焚烧。
但他咬牙承受,任痛苦啃噬神魂,只因他知道——
这些不是诅咒,是未竟之志的重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虚空中忽有一缕梵音轻响,如古寺晨钟,穿透轮回迷雾:
“善之一字,从来不怕死,只怕无人继。”
慈航古佛的残音短暂显现,一道模糊金影浮现在陈凡头顶,掌心向下,轻轻一按。
那一瞬,天地寂静,连七碑都为之凝滞。
紧接着——
“咔!”
一声脆响划破死寂。
第七座碑——“信”碑,碑角崩裂,一道微弱却纯净至极的光芒逸出,如同初春第一缕破土的新芽。
那光中藏着一段未送出的药方、一封未曾抵达的家书、一句卡在喉咙里最终没能说出口的“谢谢”。
尉迟玄冥猛然踉跄后退,手中“仁”碑黯淡三分,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抽走了根基。
他死死盯着阵心那个浑身浴血却仍在笑的男人,嘴唇颤抖:“你……疯了吗?明知会碎,还要承接这一切?”
风声呜咽,无人回答。
唯有系统冰冷的声音在陈凡意识中响起,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本源功德身熔炼完成,可现世三息——是否召唤?」
还未等他回应——
远方天际,一道白鹤长鸣撕裂云层!
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自九霄俯冲而下,羽翼展开百丈,其背影立着一位青袍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剑。
他抬手一掷,一枚温润玉符脱手而出,于半空炸裂,化作一道横跨梦境与现实的虹桥!
桥身流转着岁月痕迹,仿佛承载过无数求道者的足迹。
白鹤真人立于云端,声音如雷贯耳:
“此子之道,当存于世。”
虹桥落定刹那,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