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不是为了打架的。”他站起身,拍去膝上积雪,目光平静扫过山门,“我只是想进藏经阁,取回一样东西——然后,继续扫地。”
话音落下,识海轰鸣。
系统提示剧烈震动:「检测到极端信念冲突,是否启动‘心相共鸣’?需消耗功德x8000」
他沉默一秒。
默然点头:“确认。”
刹那间,天地失声。
一股无形波动自他体内扩散,不伤人,不破阵,却直击所有观阵者的心窍。
柳媚瞳孔猛缩,手中宗主令竟发出哀鸣;小松跪倒在地,脑海中闪过陈凡曾替他挡下责罚的那一鞭;苏婉儿怀中的信突然发烫,仿佛有人在回应她的愧疚……
而藏经阁深处,那根承载墨老残魂的梁木,微微震颤。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无人听见的维度响起:
“心相金身……成了。”刹那间,钟声自远及近,如潮水般席卷九霄。
不是青云宗的晨钟,也不是执法殿的警讯——那是云溪镇百户人家齐齐跪拜时撞响的铜钟,带着泥土与烟火的气息;是丹墟废城中万千灾民盘坐雪地,口诵“陈凡”之名所凝成的声浪;更是南荒深处,孩童们拍手传唱《笑话集》片段的清脆童音:“一扫灰烬见真章,二扫偏见破迷障,三扫天下不平事,四扫人心冷如霜……”
这声音起初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可转瞬之间,竟汇成一股无形洪流,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穿透风雪、阵法、乃至天道禁制,直灌入陈凡神魂!
他身躯猛然一震,皮肤由灰白转为晶莹,如同琉璃铸就,血脉经络在透明肌理下熠熠生辉。
更诡异的是,那琉璃体内,浮现出一张张虚影笑脸——被救的小童捧着药碗咧嘴笑,老农拄拐在田头仰天大笑,采薇女提篮识字时羞涩一笑……十万张面孔,百万种神情,皆因他曾俯身施援、低声教诲、默默守护而生。
此刻,这些笑容不再只是记忆,而是化作金光流转的纹路,缠绕全身,凝成一副无坚不摧的“心相铠甲”。
洗心阵七重光幕剧烈震荡,第一道光刃斩落,撕裂空气,直取陈凡头颅。
可就在触及他肩头的瞬间,那道凌厉剑气竟被一层笑意虚影轻轻含住——不是抵挡,不是反弹,而是像母亲抚平孩子躁动的手,温柔化解。
“咔!”
阵台龟裂,光幕熄灭。
第二阶,第三阶……他稳步前行,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座阵眼黯淡自熄。
没有杀戮,没有对抗,唯有信念与信仰交织成的洪流,在无声中瓦解千斤杀局。
至第五阶,小松终于承受不住。
他双膝跪雪,手中刑剑嗡鸣不止,剑灵哀泣,似在忏悔过往执刑之错。
忽而一声脆响,剑身自中间崩断,断口光滑如泪痕,竟无半点外力痕迹。
“我……我对不起你……”小松伏地痛哭,额头抵雪,“那年若非你替我受罚,我早已被打死在藏经阁前……”
风雪静默。
第六阶上,苏婉儿推开记事阁窗,将半封密信投入风中。
纸页飞扬,火光自燃,化作一只灰蝶,翩然落在陈凡脚边,轻轻一颤,消散于无形。
柳媚立于钟楼飞檐,红衣猎猎,手中长剑已贯虹而出,携宗门威严、律令之怒,直刺陈凡心口!
“你可以感动万民,但不能动摇宗规!”她厉喝,声音却微微发颤。
剑尖触体,未见鲜血迸溅,反有一幕幻影自剑身浮现:一座荒芜废祠前,一位老者跪香叩首,手中青铜片刻着八字铭文——“宁负门规,不负苍生”。
那是她亡父临终前最后一刻的抉择,也是她埋藏心底最深的痛。
她浑身剧震,剑势骤滞。
就在此时,藏经阁梁木之上,忽有轻咳响起,如枯叶坠地。
墨老残魂缓缓浮现,形影几近透明,唯有一只执笔之手尚存清明。
他颤抖着抬起笔,在虚空一笔一划写下最后批注:
“此子扫的不是地,是人心尘。”
字落,魂散。
残烬如星屑飘落,悄然融入陈凡衣袖。
那一瞬,他仿佛听见无数低语回响耳边——那些曾被忽视的、践踏的、遗忘的声音,都在说:“我们看见你了。”
藏经阁古门轻启一线,幽光流淌而出,映照台阶如渡银河。
门缝之内,一块泛着月白色泽的碎片静静悬浮,周身缠绕古老符印,似有仙音低吟,又似沉眠万年的呼吸。
陈凡伸手,指尖将触未触——
忽然,识海剧痛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