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时间，数十道攻击、法术、蛊毒，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功德化身所在的位置倾泻而去。
烟尘弥漫，灵气爆裂，整片林地都在剧烈震颤。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混乱，陈凡猛地转身，背着夜琉璃纵身一跃。
古树之后，竟是一道深邃的悬崖裂谷，谷底传来湍急的水声。
他毫不犹豫地跳入那条奔腾的暗河之中，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也隔绝了所有的气息与追兵的视线。
暗河的水流湍急而冰冷，不知将他们冲向了何方。
当陈凡拼尽全力扒住一块岩石，将自己和夜琉璃拖出水面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洞中异常安静，只有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溶洞的岩壁上，刻满了无数斑驳的远古图腾，画风粗犷而古老，描绘着祭祀、战争与某种神秘的仪式。
而在溶洞的正中央，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台，上面竟供奉着半片残破的青铜古镜。
镜面灰败，却隐约能映出一张极度扭曲、正在无声嘶吼的人脸。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陈凡心底升起，系统提示适时弹出：「检测到高强度怨念锚点！经扫描比对，疑似‘黑蛟老祖’执念残留体！」
陈凡心中一凛，凝神细看那些壁画图腾。
随着视线深入，一幕幕尘封的历史在他脑海中展开。
图腾描绘的，正是一桩百年前发生在此地的惊天冤案：一位德高望重的正道长老，被仇家诬陷与南荒魔道勾结，最终被抽魂炼魄，制成了一只威力无穷的蛊王。
他冲天的怨气与不甘，与此地的地脉毒煞结合，最终化作了覆盖方圆千里的毒瘴，将这片天地永世禁锢。
而那半片青铜镜，正是当年镇压他残魂的法器之一。
难怪南荒的毒瘴如此诡异，竟是源于一位强者的滔天怨念！
夜半时分，溶洞中死一般的寂静被一声痛苦的呻吟打破。
夜琉璃毫无预兆地剧烈抽搐起来，她背后的血印仿佛活了过来，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让她的身体弓成一张满月。
无数细密的血线从她皮肤下浮现，仿佛有亿万根细针在由内而外地穿刺她的血肉与灵魂。
她的意识正在飞速溃散！
陈凡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断然在心中对系统下令：“启动【渡厄替劫·远程模式】！消耗八千功德，承接五成伤害反噬！”
「指令确认。功德扣除中……反噬转移启动！」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仿佛撕裂时空，瞬间降临在陈凡身上。
那就好像夜琉璃正在承受的所有痛苦，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取了一半，再狠狠灌入他的神魂深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整个人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灵魂像是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痛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但他不能倒下！
陈凡凭借着最后一丝清明，用颤抖的手抓起身旁的扫帚。
他以帚为笔，以地为纸，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静心诀》全文，一笔一划地在湿滑的地面上疾书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笔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他笔画的落下，那由普通水渍构成的墨迹，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黑色光晕。
当最后一个字完成时，整篇《静心诀》骤然由黑转金，每一个字都绽放出柔和而庄严的金色光芒。
它们挣脱了地面的束缚，自行漂浮到半空之中，缓缓旋转，最终形成了一道将他和夜琉璃笼罩在内的微型“功德结界”。
金光普照之下，夜琉璃的抽搐渐渐平缓，痛苦的呻吟也弱了下去，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稳定了许多。
而陈凡身上的剧痛，也被这股温暖的力量极大程度地缓解。
他脱力地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粗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结界的中心——那里，是他的功德化身。
也就在这一刻，那道始终模糊虚幻、只会机械模仿他动作的影子，忽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在金色经文的映照下，它那原本空洞混沌的头部，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抬了起来。
它的眼眶，那片从未有过任何神采的虚无之中，第一次，映出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的金色经文，而像是从它自身最深沉的虚无中，艰难地、执拗地……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