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微在车中,微微皱了眉,继而发出一声叹息。
她知道,弟弟这是在替自己问。
当然,弟弟年纪小,所以对京城感兴趣也是正常。
陆青穗挨着楚知微,低声问她:“那……大姐姐,接下来的安排还是先前那样吗?”
“用不用稍微逛一逛,就回侯府?”
她朝庄行止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是说要给庄大人准备接风宴吗?”
楚知微揉了揉她头上的包包,缓声道:“接风宴安排在明天也是一样,不在乎耽误一晚上。”
顿了顿,又道:“既然庄大人来了,那表姑父定会在几日后出发,来到蔡州。”
她笑眯眯看着陆青穗。
“马上就要看到爹了,青穗紧不紧张?”
陆青穗重重点头。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先不说自己又多了个爹,而且这个爹还是全书最美的角色。
这就意味着,往后她能天天用美人下饭了。
哪怕这个爹……工作很忙,但是问题不大,她可以自备桌椅板凳,带上饭,坐在新爹的办公地点,看着他吃。
一样的,都一样的。
楚知微本想劝慰几句,让陆青穗不必紧张,转念一想,表姑父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脾性,指不定会让现在心态放松的陆青穗有了心理落差,到时候更紧张。
还不如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或许到了那一天,就有种“终于来了”的放松感,会在表姑父面前表现得更好。
出于这样的心态,楚知微就肯定了陆青穗眼下的紧张。
“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在陆青穗愣了之后,又笑着补上一句,“不过也不必过于紧张。”
“表姑父不会吃人的。”
陆青穗嘟囔,“他是不会吃人,但他是个偷心贼呀。”
楚知微没听清,“什么贼?”
耳朵更尖一些的钱采萱笑道:“青穗说她爹是偷心贼。”
然后捧着肚子,在车厢里笑到打滚。
哪有女儿这样说爹的。
挽戈这个新妹妹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好好玩!
楚知微无奈地看了眼陆青穗,“你怎么如此说自己父亲呢?”
陆青穗本来还有种“是不是说错话”的犯错愧疚,但被楚知微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服气了。
“本来就是呀。”
“我爹要不是偷心贼,那怎么会偷了我娘的心,非要嫁给他呢?”
楚知微一愣,“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娘和母亲都说过,当年表姑母就跟失心疯似的,铁了心地非要嫁给表姑父。
所以青穗说表姑父是偷心贼……或许……还真没说错。
想通这一点,楚知微低低地笑了出来。
又十分感慨地想,当年表姑母一定也是这般,总是哄娘高兴。
陆青穗说完,觉得自己的话真是半点毛病都没有,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没错。
庄行止一边回答缠着自己的楚挽戈问题,一边分心留意马车内的动静。
在久违地听到楚知微的笑声后,他一直紧绷的脸,也有了放松的迹象,同时,心里对陆青穗好感大增。
能让知微如此放松恣意,还难得愿意陪着出门,这样的女孩儿,即便不是摄政王的亲生女,其心性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庄行止觉得,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写送往摄政王府的密信了。
街上人多拥挤,一车三马就不太好走,再加上因为庄行止的突然出现,耽误了点时间,他们抵达饭馆的时候,就比原定时间晚了些。
将马交给伙计前去后面马厩后,庄行止就负手站在门前,看车上的三位小姐下车。
心里有些感慨。
今时今日,譬如旧时旧日。
他与知微初遇时,也是在这样的繁华大街上,也是如这样在门前负手而立,见她娉娉婷婷地从车上下来。
弱不禁风的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裙,披着宝蓝色的披风。
一如她今日的打扮。
真是太让自己怀念了。
在楚知微与他擦肩而过时,庄行止适时地收起眼中流露的情绪,微微低头,以作礼节。
她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自己是正七品的千牛卫长史。
即便如今的他努力攀爬,终于身居要职,可距离她,依然得低头行礼,抬头俯视。
庄行止遥遥望着一手牵着陆青穗,一手拢着披风的楚知微的背影。
心里酸涩不已。
不过无妨,总有一日,他能追上。
庄行止在楚挽戈的邀请下,走在两个少年的前面,跟着楚知微的脚步,上了二楼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