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看我,径直走向浴室,
“去洗漱,让吴妈送早餐上来。吃完继续睡。”
浴室门关上,水流声再次响起。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定住的雕像,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
屈辱感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凭什么随意决定我的行程?
凭什么轻描淡写地否定我工作的价值?
一句“死不了”,就抹杀了整个团队的努力和我几天来的焦灼?
这霸道到令人发指的掌控欲,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得人生疼。
可是……另一种微弱的、陌生的情绪,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那根冰冷的刺,试图开出诡异的花。
他……注意到了我的黑眼圈淡了。
他甚至……记得我今天有重要的会议?
那句“我顾衍的人连觉都睡不好”,虽然刺耳,但潜台词里,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在意?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是更深的自我厌恶。
林晚,你在想什么?
他昨晚的行为算什么“在意”?
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和驯化!
他用他的方式“解决”了我的亢奋,就像解决掉项目危机一样,粗暴、直接、不容置疑,只是为了让我这个“所有物”保持在他满意的状态而已!
可心底那个微弱的声音仍在挣扎:
如果只是要一个光鲜的摆件,他大可以把我锁在家里,何必费心安排工作?
何必在意我是否疲惫?
昨夜他那种反常的“耐心”,那种近乎折磨的“温柔”……真的只是纯粹的掌控吗?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
阳光灿烂,却照不进心底那片被雪松气息笼罩的阴霾。
吴妈很快送来了精致的早餐,摆在小起居室的圆桌上。
牛奶温热,煎蛋金黄,还有一小碟我昨天无意中多看了一眼的蓝莓松饼。
看着那碟松饼,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连这个都记得?
我食不知味地吃着,思绪纷乱。
讨厌他吗?当然!他是一个变态!他干预我的工作,剥夺我的自由,将我的一切都置于他的掌控之下。
这种被随意摆布的感觉,让我愤怒又无力。
可……心底那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是什么?
是因为他昨夜那不合时宜的“克制”和“耐心”?
是因为他此刻看似冷酷实则“体贴”地为我请了假?
还是因为他……竟然记住了我多看了一眼的蓝莓松饼?
这点滴的、混杂在强权之中的、似是而非的“在意”,像投入死水中的微小石子,激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
它无法抵消那深重的伤害和屈辱,却像一株有毒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因长期恐惧和孤独而干涸的心壁,试图汲取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扭曲地生长。
我放下刀叉,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昨夜他躺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