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唇瓣,声音低沉下来,
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般的质问,却又更像是冰冷的讽刺:
“什么时候,你能对我……也这么‘上心’呢?”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林晚的心脏。
她瞳孔微缩,瞬间的错愕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但随即被她强行压下。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我会的,顾先生。”
这句话,既是承诺,也是屈辱的枷锁。
顾衍盯着她低垂的眼睫看了几秒,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又似乎只是享受她此刻的顺从与脆弱。
片刻后,他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那丝奇异的情绪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的疏离与掌控。他转身,对着门口沉声道:
“陈默。”
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外的陈默立刻推门而入。
“安排飞机和疗养院,送林阳和安雅去R国。”顾衍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命令式,
“找最好的地方,环境、医疗、安保,全部都要顶尖。安排好一切,确保万无一失。”
“是,顾先生。”
陈默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立刻躬身应下,眼神锐利,显然早已对相关流程了然于心。
巨大的感激和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林晚强撑的堤防。
她的心猛地落回实处,却又因为过度的情绪冲击而微微眩晕,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连忙稳住身形,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哽咽,这次,里面蕴含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对弟弟终于获得安全的巨大慰藉:
“谢谢……谢谢顾先生!”
——
阳阳和安雅离开的那天,天空是少有的湛蓝,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仿佛在为一个新生的希望送行。
机场的VIp通道口,气氛却带着离别的凝重。
林阳穿着一身合身柔软的衣物,头上戴着一顶浅灰色的针织帽,巧妙地遮掩着化疗后尚未完全长好的短发。
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和几分疲惫,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
夹杂着一丝对离开姐姐的不安和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被强行压抑的恐惧。
他紧紧抓着林晚的手,目光敏锐地捕捉着姐姐强颜欢笑下难以掩饰的憔悴和眼底深处的红痕:
“姐,你真的不能跟我和安雅姐姐一起去吗?”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却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静和不易察觉的审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林晚强忍着汹涌的泪意,用力抱住了弟弟瘦弱的身体。
她的拥抱很紧很紧,仿佛要将所有的爱和不舍都灌注进去,也试图汲取弟弟身上那份让她坚持下去的韧劲。
她隔着柔软的帽子抚摸着弟弟的头,声音哽咽却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阳阳,记住姐姐和你说的话。你跟安雅姐姐去R国,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最干净的空气和最漂亮的风景,阳阳很快就会完全好起来的。
姐姐……姐姐一定会去看你的。”这个“一定”,是她用尽全身力气许下的誓言,尽管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