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她,对着门口方向沉声道:“陈默,让景明过来,给她看看。”
他指的是林晚那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早已在门外待命的医疗团队无声而迅速地走了进来,专业而沉默地开始为林晚做基础检查和情绪安抚。
顾衍则转身,大步走向套间的露台,砰地一声关上玻璃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他需要冰冷的空气,来驱散胸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该死的烦躁和……那丝因她泪水而起的陌生悸动。
雪松的气息在露台上弥漫,却似乎也无法平息他内心翻涌的暗流。
那句“我不喜欢你哭”,像一句魔咒,萦绕在两人之间。
安雅瘫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林晚冰凉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注视着林晚眼中满是心疼。
露台的冷风裹挟着雪松的凛冽,却吹不散顾衍胸腔里那股黏稠的烦躁。
玻璃门内,医生和护士正围着病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忙碌,
林晚无声流泪的模样和那句“我不喜欢你哭”的宣告,像烙印一样灼烫着他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叩响。顾衍的主治医生兼多年挚友谭景明拿着几份报告单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职业的凝重,但眼神深处是对老朋友的关切与一丝不赞同。
顾衍示意他走向相连的独立小会客室。
关上门,隔绝了病房的气息。
“情况怎么样?”顾衍的声音低沉。
谭医生将报告单放在桌上,没有客套,语气严肃:
“非常糟糕,顾衍。
长期高压导致植物神经紊乱,内分泌失调,免疫力脆弱不堪,心脏也有过劳迹象,有窦速和偶发早搏。精神上更严重。”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顾衍,“她的精神评估显示,
这是急性应激障碍(ASd)的严重发作,并且有高度风险发展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
顾衍的目光落在报告单上,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老友的直率:
“根源是长期累积的、巨大的心理创伤和高压。她弟弟的重病是压在她心头的巨石,但这不是唯一。
她经历的某些极端事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顾衍一眼),
加上最近媒体围堵、身份质疑、关系紧张、目睹弟弟挣扎在生死线、以及……刚刚发生的激烈冲突和尖锐质问,
所有这些因素层层叠加,不断累积,最终超过了她的承受极限。
这不是偶然,是必然的崩断。”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顾衍的眼睛,一针见血地补充:
“她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剧烈反应。
高压、紧张、恐惧——这些词描述的就是她当前的核心状态。尤其是……”
他斟酌着用词,但为了病人,他必须点破,“在特定的、主要的压力源面前。”
顾衍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特定的压力源?”他重复道,声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