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眼底的冰层却瞬间加厚了几分。
她款款走近,视线最终落在顾衍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极其普通的陶瓷马克杯,
杯壁上甚至有一道细微的裂痕,与书房里价值连城的古董和冷硬的金属装饰格格不入。
这不是顾衍的品位,更不可能是佣人会用的东西。
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阴鸷掠过秦筝眼底。
她伸出涂着裸色蔻丹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杯沿:
“这个杯子倒是别致,新淘的?”她的指尖冰凉。
顾衍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落在秦筝触碰杯子的手上,随即又移到她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被“关心”的暖意,只有赤裸裸的警告和一种被侵犯了私人领地的暴戾。
“放下。”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能将空气冻结的力量。
秦筝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僵,完美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缓缓收回手,指尖在丝绒下蜷缩,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又是这样!
哪个下贱胚子留下的破烂,也值得他如此维护?!
“是我唐突了。”
秦筝的声音依旧轻柔,却暗藏尖刺,
“只是觉得,顾宅里出现这样……‘平民化’的东西,有些意外罢了。看来阿衍最近,品味变得很特别呢。”
她意有所指,目光再次扫过那个碍眼的杯子,以及书架上那幅碍眼的画。
顾衍没有接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盯着她,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
他知道秦筝在试探,在搜寻林晚存在的证据。
她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许婉茹让她提前过来,绝非仅仅是“准备过年”那么简单。
这两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顾家的权柄,
试图将他牢牢控制在掌心,或者……彻底清除障碍。
林晚离开时那份莫名的担忧,此刻在顾衍心中得到了最残酷的印证。
他放她走,是为了将她暂时推出这个即将被毒液浸染的漩涡中心。
他独自面对的,是秦筝虚伪面具下的疯狂,是许婉茹深藏不露的算计,是整个顾家内部盘根错节的倾轧。
这场风暴,比他预想的,可能还要猛烈。
“管好你自己。”
顾衍最终只丢下这句冰冷的话,重新转回身,面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秦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她深深地看了顾衍挺拔却透着孤绝的背影一眼,
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比来时更加清晰、更加用力,带着不甘和怨毒,消失在书房门外。
书房外走廊的阴影里,秦筝停下脚步,左手状似整理腕间的丝巾一-完美地遮住了那道自残的疤痕。
她指尖在丝巾内侧轻按,一个微型通讯器悄然启动。
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
“查清楚。顾衍身边,藏了只老鼠。不是那些玩物,
是特殊的,能让他把那破烂当宝的.....找到她。”
她几乎确信,有只不知死活的老鼠想要爬上她顾太太的位置。
必须碾死!
风暴,已然登陆。
而远在弟弟身边的林晚,此刻的安宁,不过是暴风眼中短暂的、脆弱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