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看着窗外,又似乎只是在等待。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门口的我——那身刺眼的鹅黄。
然而,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下,掠过我恢复了些许红润的脸颊和挺直的脊背。
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快得抓不住。
是惊讶?
是意外?
还是……一种计划外变量带来的、冰冷的审视?
那目光的重量几乎让我窒息,带着审视,带着穿透力,
仿佛要剥开我这层刚刚艰难修复的平静,直抵我仍在颤抖的灵魂。
我强撑着,努力维持着这份真实的平静,
甚至试图再次牵动嘴角,却发现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陈默无声地将丝绒首饰盒和画册放在顾衍宽大的办公桌一角,
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沉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微的嗡鸣,
以及我们之间无声对峙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流。
顾衍没有立刻说话。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缓缓移到了桌角的礼物上,然后又落回我的脸上。
那眼神深沉难辨,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以及……一丝对“变量”重新评估的、更加冰冷的兴味。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我知道自己必须开口,打破这要命的沉默。
那句排练好的谎言终究说不出口,我只能选择最直接、也最符合我此刻“身份”的疑问。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尽管尾音仍带着一丝难以控制的轻颤:
“顾先生,”
我开口,目光低垂,不敢与他对视太久,
“您送来的东西…太贵重了,我…受不起。还有那本画册…”
我顿了顿,像是在积聚最后一点勇气,
“…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问“为什么送我”,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喜欢”或“感动”。
我的问题,直指他行为背后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图”。
同时,我将“礼物”原封不动地带回,
放在他桌上,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和疏离。
顾衍的视线牢牢锁住我。
我能感觉到他在审视我身上那点真实的、恢复的微弱生机与我眼底无法磨灭的深刻恐惧所形成的矛盾。
他缓缓向前踱了一步,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声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向我逼近。
“意思?”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林晚,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
然后他回到座椅,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仿佛在欣赏一只试图从陷阱边缘挣脱、却又被锁链束缚的鸟雀的挣扎。
他看到了我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看到了我指尖微微的蜷缩。
我身上那份真实的恢复,在他迫人的视线下,显得如此渺小而“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