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卑微,那么绝望,从顾衍的口中说出,荒谬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见我没有反应,越发慌乱起来。
他试图将我抱得更紧,手臂却僵硬得像铁箍,
既想用力确认我的存在,又怕再次弄伤我。
他混乱地亲吻着我的额头、眉心,那些吻不再是带着欲望的掠夺,
而是充满了惊惶的、毫无章法的触碰,如同盲人在确认失而复得的珍宝是否完好。
“你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
他还在徒劳地哀求,声音支离破碎,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林晚……我以后一定轻一点,好不好?”
那句承诺再次被他颤抖着重复,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身体依旧冰冷,疼痛并未因为他的道歉而减轻分毫。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屈辱,早已刻进了每一寸骨血里。
他的忏悔,他的恐慌,他的卑微祈求,此刻听在我麻木的耳朵里,
只觉得无比遥远,无比陌生,甚至……带着一丝荒诞的讽刺。
那些“轻一点”的承诺,在刚刚经历的暴风雨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为了阳阳的明天……撑过去……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成了支撑我这具破碎躯壳的唯一支柱。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视线终于勉强聚焦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那张曾经让我恐惧,让我绝望,此刻却写满陌生脆弱的脸。
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目光空洞地掠过他慌乱的眼,掠过他渗血的唇,
掠过他因痛苦而扭曲的眉头,最终,只是疲惫不堪地、极其缓慢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世界重新沉入一片黑暗。
唯有他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眼泪,沉重地砸在我的脸颊上,
沿着未干的泪痕,一路蜿蜒而下,留下更加冰冷刺骨的痕迹。
那反复强调的“轻一点”的承诺,仿佛也随着这滚烫的液体,
一同冻结在皮肤上,沉入无边的黑暗。
意识在冰冷与沉重的交替中浮沉。
每一次试图清醒,都像被无形的巨手重新按回黑暗的深渊。
直到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某种昂贵香料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我费力地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头顶繁复得令人眩晕的石膏雕花上。
不是主卧那巨大的水晶灯。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气息,只有身体深处绵延不绝的酸痛和无处不在的、
被过度触碰过的钝感,顽固地提醒着昨夜的一切并非噩梦。
“林小姐,您醒了?”
一个温和却带着职业距离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听诊器。
她身后,是垂手肃立、一脸小心翼翼的张妈。
没有顾衍。
医生上前几步,动作专业而利落地为我做检查。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胸口,她的手指按压着我的腹部,询问着感觉。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她摆布,视线空洞地盯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