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地再不斩沉默着。
他高大的身躯坐在那里,如同一座覆盖着冰雪的孤峰,与周围“热烈”而“悲情”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那冰冷的眼神从黑锄雷牙那看似悲愤实则闪烁不定的脸上,缓缓扫过那些纷纷附和、表情夸张的手下。
绷带之下,他的嘴角或许勾起了一抹无人能见的冷笑。
他并没有被这些声泪俱下的表演所打动。
在血雾里挣扎生存下来的经历,让他对人性中的狡诈与算计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黑锄雷牙这等在海上刀口舔血、凶名在外的角色,会如此关心平民百姓?
会如此轻易地向外界示弱求助?
大厅内的气氛,因为再不斩长久的沉默,而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黑锄雷牙及其手下们的抱怨和哀求声,渐渐低了下去。
他们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位一言不发、气场却越来越冷的雾隐使者,揣测着他内心的想法。
酒肉的香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海浪声。
过了许久。
仿佛连空气都要被这沉默冻结。
桃地再不斩才终于动了。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刃,直直刺向黑锄雷牙,那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如同冰碴子相互摩擦。
“呵……”
一声冷笑,打破了死寂。
“说了这么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砸在在场每一个鬼牙群岛成员的心头。
“看来,你们是把我们雾隐的人……”
“当枪使了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宴客厅的温度仿佛骤降!
黑锄雷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刻意堆砌的悲苦如同劣质的面具般出现了裂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但他反应极快。
几乎是立刻,一种更加夸张、更加声泪俱下的情绪爆发出来。
“冤枉啊!再不斩大人!天大的冤枉!”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声响。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倒下去。
“我们……我们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拿雾隐的使者大人当枪使啊!”
他涕泪横流,指着周围的手下,又指向港口的方向。
“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那伙海贼凶残成性,再不斩大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沿海的村子看看!
那些被烧毁的房屋,那些受伤的平民……
这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啊!”
“我们对雾隐,对永恩大人,对您再不斩大人,只有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恳求,那是绝无半点利用之心!
苍天可鉴!”
随着他的哭诉,周围那些手下也仿佛收到了信号,一个个跟着喊起冤来。
他们一个个赌咒发誓,场面一时变得嘈杂而混乱,充满了表演式的悲情。
桃地再不斩冷眼看着这一切,那喧嚣的哭喊和辩解如同苍蝇般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他感到一阵厌烦。
他早已看穿了这拙劣的表演,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心里已然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