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被项梁一戟刺穿了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剩下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四散逃窜,很快就被楚军士兵斩杀殆尽。
“把他带下去,严刑拷打,问出他的同党!”项梁对亲兵下令,然后转向陈墨,眼神复杂,“多谢陈先生提醒。”
陈墨喘着粗气,后颈的牵机引再次发作,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项公子……咳咳……现在信我了吗?”
项梁扶住他,眉头紧锁:“你中毒了?”
陈墨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帅帐里传来项燕的声音:“梁儿,让他进来。”
帅帐内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案几上的地图被红笔圈出了好几个地方,都是刚刚被秦军攻破的城邑。项燕坐在案后,头发似乎又白了几分,见陈墨进来,指了指旁边的蒲团:“坐。”
“将军,”陈墨没有坐,而是直接走到地图前,指着蕲县以西的一片平原,“李信的主力就在这里,他故意让先锋攻城,是想引楚军主力出战,然后在这里设伏。”
项燕盯着地图,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说的‘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具体该如何操作?”
“放弃所有前线据点,全军收缩至寿春。”陈墨的声音因疼痛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派钟离昧将军率三万精锐,沿淮河袭扰秦军粮道;让项伯公子率五千骑兵,在淮北游走,牵制秦军侧翼;将军您坐镇寿春,坚守不出,只需等一个月,秦军必退。”
“项伯?”项燕的眉头猛地一挑,“你怎么知道伯儿?”
陈墨心里咯噔一下,他差点忘了,项伯是项燕的幼子,今年才十三岁,一直在寿春城内读书,从未参与过军务。他之所以知道项伯,是因为规划里写着将来要收养他,此刻说漏了嘴,难免引起怀疑。
“我……我在来楚地的路上听说的。”陈墨连忙掩饰,“听说项伯公子虽年幼,却熟读兵法,是楚地难得的奇才。”
项燕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再追问,只是对项梁道:“按陈先生说的办,传令下去,全军即刻退守寿春。”
项梁愣住了:“父亲,真要放弃蕲县?”
“难道要让四十万楚军都死在那里吗?”项燕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快去!”
项梁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陈墨和项燕。秋风从帐外钻进来,吹动着项燕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像座随时会崩塌的山。
“陈先生,”项燕突然开口,“你可知,若按你说的做,我项燕会被天下人骂作懦夫?”
“将军在乎的是楚国的存亡,还是个人的名声?”陈墨反问,“当年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正是因为他懂得隐忍。如今将军退守寿春,并非怯懦,而是为了等待反击的时机。”
项燕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释然:“好一个‘等待反击的时机’。陈先生,我信你这一次。”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给陈墨,“这是楚国的‘清瘴丹’,虽不能解牵机引,却能暂时压制毒性。”
陈墨接住瓷瓶,打开一闻,一股清凉的药味直冲鼻腔,后颈的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多谢将军。”
“你救了楚军,我不该让你死在牵机引下。”项燕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秦军很快就会打到寿春城下,陈先生若想离开,我可以派人送你出城。”
陈墨摇摇头:“我不走。”
“哦?”项燕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想亲眼看看,李信是如何兵败的。”陈墨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寿春城,“也想看看,将军是如何‘击其惰归’的。”
项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帅帐。帐外传来他的命令声,清晰而有力,正在有条不紊地调度军队。
陈砚走到陈墨身边,看着他手里的清瘴丹:“哥,项燕将军真的信我们了?”
“信了一半。”陈墨将瓷瓶收好,“他防着我,也需要我。”他望向帐外,晨光已经染红了东方的天空,远处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显然楚军已经开始撤退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陈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等着李信钻进我们为他设好的圈套。”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亲兵就跌跌撞撞地冲进帐内,脸色惨白:“将军!不好了!项伯公子……项伯公子带着五千骑兵,私自去袭击秦军的先锋营了!”
陈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项伯年少气盛,不甘于只做牵制的工作,竟然敢孤军深入,这无疑是把自己送到李信的刀口上。
项燕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雷霆般的震怒:“胡闹!快派人去追!”
陈墨冲出帅帐,只见项燕正骑在马上,脸色铁青地看着北方。那里,隐约能看到烟尘滚滚,显然是骑兵奔袭扬起的尘土。
“陈先生,”项燕勒住马缰,看向陈墨,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你能不能……”
“我去!”陈墨没有犹豫,翻身上了一匹备用马,“将军只需按原计划退守寿春,我定会把项伯公子带回来。”
他拍马冲出楚营,身后是陈砚焦急的呼喊。晨光洒在他的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他知道,项伯这一去,不仅会打乱他“避其锋芒,击其惰归”的部署,更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李信的先锋营里,必然有赵高的眼线,他们若是认出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马蹄声在平原上疾驰,陈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赶在项伯撞上秦军之前拦住他;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成功救回项伯的转机,还是让他彻底陷入绝境的陷阱。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的呐喊。陈墨握紧了缰绳,将速度提到了最快。他知道,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不仅关乎项伯的性命,更关乎整个灭楚之战的走向。而他身上的牵机引,还在无声地提醒着他,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