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不敢多言,转身带人离开。陈砚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染血的玉佩,上面刻着字。他用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忽然想起十年前在临淄,父亲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无论何时,都不能让吕不韦拿到秦昭襄王的密信......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陈砚猛地转身,看到赵竭带着缇骑冲了过来。赵竭看到他,眼睛都红了:陈砚!果然是你!
陈砚冷笑一声,从箭囊里抽出支箭搭在弓上:赵竭,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廷尉府,你给我哥上刑时说的话?
赵竭一怔,随即怒道:废话少说!拿命来!说罢挥刀冲过来。
陈砚的箭却先一步射出,擦着赵竭的耳边飞过,射中了他身后的缇骑。赵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逼得勒住马,等他反应过来时,陈砚已经钻进了密林。
赵竭怒吼着追进密林,却没注意到陈砚刚才站的地方,泥土里混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燃烧后的灰烬。
四
召公庙内,白发老丈正指挥着燕人加固庙门。忽然,一个年轻燕人指着神龛惊呼:老丈,您看那木主!
众人抬头,只见召公木主的眼睛处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木纹往下流,像是在流泪。老丈吓得腿一软,刚要跪下,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拦住:别跪,那是朱砂混了桐油。
众人回头,只见个穿着粗布裙的少女站在庙门口,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些草药。少女走到神龛前,伸手在木主眼睛处抹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陈太史的法子,用来标记危险的。
老丈惊疑不定:姑娘你是......
我是医官,来给受伤的士兵送药。少女笑了笑,目光却落在陈墨刚才站过的断墙处,你们刚才堵墙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一个燕人突然道:有!墙缝里塞着块青铜镜,我以为是废品,就扔在香炉旁边了。
少女走到香炉旁,果然看到半块青铜镜躺在地上。她刚要弯腰去捡,庙门突然被撞开,淳于越带着齐军冲了进来。
搜!给我仔细搜!淳于越的声音像打雷,尤其是神龛和那些竹简!
齐兵们翻箱倒柜,竹简散落一地。淳于越走到神龛前,看着那尊渗着的木主,突然一脚踹翻神龛:什么破玩意儿,给我烧了!
老丈惊呼着想去拦,却被齐兵推倒在地。少女趁乱将青铜镜塞进怀里,悄悄往断墙退去。就在这时,一个齐兵突然喊道:大人!这墙是空的!
众人看去,只见刚才被香炉压住的断墙竟被撞出个洞,洞里黑黢黢的,像是有条通道。淳于越眼睛一亮,挥刀道:进去看看!
两个齐兵举着火把钻进洞,没一会儿就惊呼着退出来:大人!里面全是秦军的军械!还有......还有燕国的传国玉玺!
淳于越哈哈大笑:果然在这里!陈墨啊陈墨,你以为藏得严实,还是被我找到了!他刚要亲自进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谋士慌张地跑进来:先生!不好了!蒙武带着秦军杀过来了,赵竭的缇骑也反水了,我们被包围了!
淳于越脸色骤变:怎么可能?我们的主力明明......
话没说完,庙外突然响起陈墨的声音:淳于越,你以为陈砚真的会帮你吗?他带的先锋队,全是我秦军的死士。
淳于越猛地转身,看到陈墨站在庙门口,身后跟着蒙武和赵竭,秦军士兵已经把庙围得水泄不通。赵竭手里还提着个人,正是刚才给淳于越报信的那个谋士。
你......你们......淳于越指着陈墨,突然看到他袖中露出的半块青铜镜,脸色瞬间惨白,青铜镜......你已经知道了?
陈墨慢慢掏出袖中的青铜镜,与少女悄悄递来的半块合在一起。完整的镜面映出淳于越惊恐的脸,也映出洞深处那枚燕国玉玺——上面刻着的字,竟与秦昭襄王的印玺如出一辙。
秦昭襄王的密信,我已经看过了。陈墨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他当年与燕惠王约定,若秦灭六国,便以燕鼎秦玺为凭,立燕王室为藩王。可吕不韦......
他的话突然被洞深处传来的异响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枚燕国玉玺竟在火把的映照下渗出黑血,而那些堆在旁边的秦军军械,突然冒出了刺鼻的硫磺味。
陈砚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手里举着个火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哥,你以为这就完了吗?父亲日记里还有一句话,你没看到......
什么话?陈墨追问。
陈砚却把火把扔向洞里,大喊道:秦玺是假的!真的在......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吞没。召公庙的屋顶被炸飞,碎石和木屑像雨一样落下。陈墨被气浪掀倒在地,恍惚中看到陈砚被火光吞噬,而那面合在一起的青铜镜,竟在爆炸的强光中裂开了一道新的缝隙。
当烟尘散去,洞已经塌了。淳于越被埋在碎石下,只剩下只手露在外面,死死攥着块烧焦的竹简。陈墨挣扎着爬起来,突然发现袖中的密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块沾着血的玉佩——上面刻着个字。
远处传来号角声,不是秦军的,也不是齐军的。蒙武脸色凝重地跑过来:太史令,北边发现大队人马,打着......打着赵军的旗号!
陈墨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不是赵国的援军。当年长平之战后,赵国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兵力。这些人,到底是谁?
他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乌云正越聚越厚,像是有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