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陈墨叫住:“带上这个。”陈墨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秦王赐给他的信物,“见此佩,如见秦王。”
嬴政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大步走出了营帐。
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王翦担忧道:“太史令,公子年幼,恐难服众啊。”
陈墨微微一笑:“他是秦国王子,更是在邯郸长大的孩子。赵人对他,总有几分特殊的感情。况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李罗敷虽是女子,却深明大义,她不会让父亲用性命守护的赵国,毁在自己手里。”
事实正如陈墨所料。半个时辰后,城西的火光渐渐熄灭。亲兵回报,李罗敷见到嬴政的玉佩后,沉默了许久,最终解散了狼牙卫,自己则拔剑自刎,以身殉国。
“可惜了。”王翦叹息道,“如此忠勇女子,竟落得这般下场。”
陈墨却望着邯郸城的方向,久久不语。他知道,李罗敷的死,只是赵国灭亡的一个注脚。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三日后,陈墨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能够勉强下床行走。他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赵王迁。这位亡国之君被软禁在昔日的邯郸宫中,依旧过着奢靡的生活,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颓唐。
“陈太史今日前来,是要取孤的性命吗?”赵王迁端着酒杯,酒液洒了一身也浑然不觉。
陈墨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个曾经的赵王,坐拥赵国千里江山,却整日沉迷酒色,最终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真是可悲又可恨。
“大王多虑了。”陈墨淡淡道,“秦王有令,只要大王安分守己,便可在咸阳安度余生。”
赵王迁冷笑一声:“安度余生?不过是阶下囚罢了。”他突然凑近陈墨,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陈太史可知,那支射向秦国王子的箭,是谁的手笔?”
陈墨心中一紧:“大王知道?”
赵王迁灌了一口酒,醉醺醺地笑道:“孤不仅知道,还见过那个人。他穿黑衣,带匕首,说话……带辽东口音。”
果然是荆轲!陈墨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在哪?”
“他说……要去咸阳,给秦王送一份大礼。”赵王迁的笑容越来越诡异,“一份能让秦国……万劫不复的大礼。”
陈墨猛地站起身,胸口的伤口因激动而再次渗血:“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李牧战死的那天。”赵王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醉倒在案几上,嘴里还喃喃着,“赵国亡了……孤也该去陪列祖列宗了……”
陈墨冲出邯郸宫,翻身上马,直奔秦军大营。他知道,荆轲此去咸阳,必是为了行刺秦王。以荆轲的剑术和智谋,秦王恐怕凶多吉少。
赶到大营时,王翦正在点兵。看到陈墨策马而来,他连忙迎上去:“太史令,何事如此匆忙?”
“荆轲去了咸阳!”陈墨翻身下马,声音因急促而嘶哑,“他要刺杀秦王!”
王翦脸色骤变:“什么?!”
“快!派快马去咸阳报信!”陈墨抓住王翦的手臂,“一定要赶在荆轲前面!”
王翦不敢怠慢,立刻传令下去,挑选十名最精锐的骑兵,携带他的亲笔信,星夜兼程赶往咸阳。
看着快马消失在远方,陈墨才松了口气。他知道,从邯郸到咸阳,快马也需十日路程,而荆轲一行人行踪隐秘,未必会走官道,胜负难料。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件东西:“将军,太史令,这是在李罗敷的尸身上发现的。”
那是一块绣着狼头的手帕,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荆卿此去,必取嬴政项上首级!”
陈墨看着那行血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李罗敷与荆轲竟也有联系!这说明,太子丹的刺杀计划,早已在赵国埋下了伏笔。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太子丹。”王翦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陈墨点头,目光望向咸阳的方向。那里是秦国的都城,是统一天下的核心,也是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
他不知道,此刻的咸阳,早已暗流涌动。吕不韦正在府中宴请宾客,席间却有人悄声议论着邯郸传来的消息;李斯在书房中奋笔疾书,他写给秦王的奏折里,隐隐提到了对燕国的担忧;而秦王嬴政,正站在章台宫的高台上,望着东方,眼中闪烁着期待与野心。
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而那支射向嬴政的冷箭,不过是这场风暴的前奏。
邯郸城头的降幡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王朝的落幕。可陈墨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荆轲的匕首,已经出鞘。
而咸阳的命运,将在十日后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