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让你带这些信来,还有什么条件?”陈墨强压着心头的震惊问道。
“郭相说,只要您肯在秦王面前进言,答应与赵国分治天下,他就……他就放一半俘虏回来,还会告诉您飞狐陉的破解之法。”门客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陈墨看着他惶恐的样子,突然问道:“你可知郭开为何要留着这些俘虏?”
门客愣了愣:“不是为了要挟秦国吗?”
“错了。”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是想等李牧灭了王翦,就把这些俘虏杀了,再嫁祸给秦军,说我们为了灭口自相残杀。到时候,天下人都会骂秦国残暴,他郭开反倒成了善待俘虏的仁相。”
门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坐在地:“他……他真会这么做?”
“你跟着他这么久,还不了解他的本性?”陈墨盯着他的眼睛,“你若真想活命,就再帮我做一件事——立刻回邯郸,想办法混进关押俘虏的营地,告诉那个叫王二的工匠,让他想办法在火药的引信上做手脚,把起爆时间延后三日。”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玉,上面刻着墨家的“非攻”二字:“拿着这个,找到王二,他自会信你。事成之后,我保你全家迁至蜀地,永不受战乱之苦。”
门客看着那块墨玉,又看了看窗外的火光,突然狠狠磕头:“小人遵命!若不成事,任凭太史令处置!”
送走门客,陈墨立刻召来墨家的“传讯鹞”统领:“挑选十只最快的信鹞,将飞狐陉有火药的消息送往王翦军中,用最高级别的暗号。另外,让潜伏在代郡的弟子密切监视李牧的动向,一旦发现他增兵飞狐陉,立刻回报。”
“诺!”统领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陈墨和嬴政。
嬴政走到陈墨身边,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先生,王将军他们……能收到消息吗?”
陈墨蹲下身,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他想说“能”,却知道飞狐陉地势险要,信鹞未必能飞过赵军的箭阵。他伸手抚摸着嬴政的头顶,像当年在内史腾身边时那样:“君上还记得内史腾将军吗?他在新郑城外说过,秦军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嬴政点点头,突然拿起案上的刻刀,在一块空白竹简上用力刻着:“秦军必胜”。刻到“胜”字时,刀刃打滑,划破了他的手指,血珠滴在竹简上,像一颗小小的朱砂印。
“君上!”陈墨连忙按住他的手,用布条包扎好,“刀兵无情,君上要学会爱惜自己。”
“先生说过,字是活的。”嬴政看着染血的竹简,眼神异常坚定,“我要让这些字带着秦人的血,传到飞狐陉去,告诉王将军,我们在等他们回来。”
陈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在颍水之畔,内史腾也是这样,用鲜血在战旗上写下“灭韩”二字。原来这股不屈的血性,早已在秦人骨血里代代相传。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负责城防的都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太史令!城西发现嫪毐余党的踪迹,他们没有去军工坊,反而往章台宫的方向去了!”
陈墨脸色一变。章台宫是存放秦国宗庙祭祀礼器的地方,也是嬴政的寝宫所在。这些乱党放着军工坊不烧,却去章台宫,分明是想劫持君王!
“传我命令,封锁章台宫四周街道,调弓弩手守住宫墙!”陈墨霍然起身,腰间的连弩机“咔嗒”一声上了弦,“君上,您跟我来,去密室暂避。”
嬴政却站着不动,小手紧紧攥着那卷染血的竹简:“我不躲。这里是秦国的宫殿,我是秦王,要和咸阳共存亡。”
陈墨看着孩子挺直的小身板,突然想起庄襄王临终前的嘱托:“此子虽幼,有王者气。”他深吸一口气,对都尉道:“给君上取甲胄来,最轻的那套。”
都尉愣住了:“太史令,君上才十岁……”
“他是秦王。”陈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他要学会像秦王一样战斗。”
片刻之后,嬴政穿上了一套缩小的皮甲,虽然有些笨重,却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他跟着陈墨走出紫宸殿,夜色中的咸阳城火光点点,喊杀声此起彼伏。墨家弟子举着连弩在宫道上巡逻,甲胄的碰撞声在空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那是什么声音?”嬴政指着北方,那里传来隐隐的雷鸣。
陈墨侧耳细听,脸色骤变:“是投石机!嫪毐余党竟然有投石机!”
话音刚落,一块燃烧的巨石呼啸着从空中掠过,砸在不远处的偏殿屋顶,瓦片碎裂声和惨叫声混在一起。陈墨立刻将嬴政按倒在地,连弩机对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