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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邯郸风起音信绝 秦庭影深杀机藏(2 / 2)

“陈太史,看来你的同党很心急啊。”吕不韦站在火光中,身后押着几个被捆住的墨家弟子,“老臣早就说过,敢跟相邦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陈墨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圈套。

“把他带出来。”吕不韦朝卫兵挥挥手,“让他亲眼看看,这些自诩‘兼爱非攻’的墨者,是怎么死的。”

陈墨被押到天牢院子里时,正看见嬴傒被按在地上,花白的胡须沾满泥水,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铜匣。几个宗室元老倒在血泊中,显然是劫狱时被伏击了。

“嬴公,何苦呢?”吕不韦蹲在嬴傒面前,用剑鞘敲了敲铜匣,“孝文王的密匣,老臣早就知道了。你以为华阳夫人真会帮你?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老臣,再把你推出去顶罪罢了。”

嬴傒啐了口血沫:“乱臣贼子!你以为杀了老夫,就能掩盖伪造遗诏的罪证?天下人都看着呢!”

“天下人?”吕不韦大笑起来,“天下人只认传国玉玺,认这咸阳宫的主人!老臣现在就杀了你,再把密匣烧了,谁还能证明老臣有罪?”他突然收住笑,剑刃抵住嬴傒的脖颈,“说,墨家把赵姬和嬴政藏哪了?”

陈墨心头一震。原来吕不韦早就知道是墨家救走了赵姬和嬴政!他想起那个被灭口的赵商,恐怕也是吕不韦故意放出的烟幕弹,真正的线索,这位相邦早就掌握了。

嬴傒的脖颈被割出一道血痕,却梗着脖子道:“不知道!老夫只知道,你若敢动公子政一根头发,异人绝不会放过你!”

“异人?”吕不韦嗤笑一声,“他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敢管别人?”他突然朝卫兵使了个眼色,“把嬴傒带下去,好好‘伺候’,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送他见孝文王。”

卫兵拖走嬴傒时,陈墨看见老宗室的手在袖中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那是昭王时期军中的暗号,意为“密匣有假,真物在墨者处”。原来嬴傒刚才抱着的是个空匣,真正的密匣早就被墨家带走了!

吕不韦的目光突然转向陈墨:“陈太史,你现在该明白,跟老臣作对的下场了吧?”他缓步走到陈墨面前,压低声音,“只要你说出《秦记》正本在哪,再写一篇‘书同文’的策论,吹捧老臣的功绩,老臣可以饶你不死,还让你继续做你的太史令。”

陈墨看着他眼中的贪婪,忽然觉得可笑:“相邦想要《秦记》,无非是想篡改历史,把自己写成辅弼圣主的贤臣。可你忘了,文字可以篡改,人心却改不了。六国文字虽异,百姓盼一统的心却是一样的——这才是‘书同文’的真意,不是为了让君王钳制思想,而是让天下人能看懂同一份政令,能说同一种道理。”

“冥顽不灵!”吕不韦的耐心耗尽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臣就成全你!明日午时,不仅要腰斩你,还要把墨家工坊里的《秦记》正本搜出来,当众烧毁!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文字,你的‘书同文’还怎么实现!”

他转身离去时,火把的光芒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陈墨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韩非临终前的话:“秦之强,在知法;秦之险,在弄法。”吕不韦现在做的,正是用秦法做刀,斩除一切异己。

天快亮时,牢房的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手里提着个食盒,竟是墨家在咸阳的据点首领,也是陈墨在都江堰时收的弟子,名叫石匠。

“师父。”石匠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时,里面不是食物,而是一套狱卒的服饰和一把小巧的铜锯,“墨家的人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等会儿辰时换岗,咱们就从密道出去。”

陈墨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走。”他指着石匠带来的另一卷竹简,那是从墨家工坊送来的《秦记》副本,“你把这个带走,送到临淄的淳于髡先生那里,让他保管好。还有,告诉异人的墨家密探,就说‘血痣藏龙,墨者护之’,让他放心。”

“那师父你……”石匠急红了眼。

“我若走了,吕不韦定会全城搜捕,你们带不走《秦记》。”陈墨拿起铜锯,开始锯镣铐,“我留在这里,还能拖延时辰。记住,‘书同文’不是一个人的事,是天下人的事,就算我死了,总会有人接着做下去。”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还有,查清楚嬴傒说的‘真密匣’在哪——那里面不仅有吕不韦的罪证,恐怕还有昭王留下的关于‘止杀’的遗训。”

石匠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墨推了出去:“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少年含泪离去后,陈墨将狱卒的服饰穿在身上,又将那卷刻着六国“王”字的残简藏在怀里。他知道,吕不韦明日烧的不会是《秦记》正本,但他必须让世人看到,有人为了守护文字,敢与强权对抗。

辰时的梆子声响起时,陈墨听见外面传来喧哗。他从牢门的缝隙看去,只见吕不韦正指挥卫兵搬运柴薪,堆在天牢的院子里,显然是准备午时在这里行刑,顺便烧毁“搜出”的《秦记》。

更让他心惊的是,异人也来了,就站在柴薪堆旁,脸色苍白如纸。吕不韦正拿着一卷竹简给他看,看神情像是在逼他下焚书的诏命。

陈墨握紧了怀中的残简。他忽然有了个主意——与其被动受死,不如主动出击。他要在午时行刑时,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揭穿吕不韦的阴谋,哪怕只有一个人相信,也算没白坚持这场“书同文”的理想。

就在他准备冲出牢房时,突然听见一阵极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重物从地下经过。他贴着地面听去,那震动来自东边,正是墨家密道的方向,却比石匠说的换岗时间早了半个时辰——是石匠出事了,还是密道里有了别的变故?

震动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见泥土簌簌落下的声音。陈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来的是救兵,还是吕不韦派来的杀手。

这时,一块地砖突然被顶开,露出只手上戴着一枚玉扳指,上面刻着的,竟是赵王偃的私印!

陈墨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牢门上。怎么会是赵国的人?他们怎么知道密道的位置?难道赵姬和嬴政的失踪,根本就是赵国设下的圈套,而他和吕不韦,都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洞口的人见他不动,突然从洞里爬了出来。那人穿着赵国的黑衣,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他朝陈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上面用赵文写着一行字:“公子政在邯郸,欲见陈太史一面。”

陈墨盯着那行字,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嬴政明明被墨家救走了,怎么会在邯郸?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去了邯郸,岂不是自投罗网?若是假的,这又是谁设下的陷阱?

天边透出第一缕晨光,照亮了牢房里的尘埃。远处传来午时行刑的梆子声,越来越近,像在催促他做出决定。陈墨望着洞口那双闪烁的眼睛,又看了看怀中刻着六国文字的残简,忽然想起自己在《秦记》开篇写的第一句话:“天下之患,不在文字异,而在人心隔。”

此刻,他与洞口的赵人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文字,更是血海深仇与叵测人心。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邯郸城内,赵姬正抱着嬴政躲在墨家据点的密室里,看着墙上挂着的六国地图,地图上嬴政的血痣映出的光,竟在秦赵边境的位置,凝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着秦军装束,腰间挂着的,正是吕不韦的相邦印。

天牢外的柴薪已经点燃,浓烟滚滚中,吕不韦正得意地看着异人在焚书诏上盖印。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没发现,远处的城墙上,一个墨家弟子正举起铜镜,将阳光反射向邯郸的方向——那是在传递“陈墨被困,速派援兵”的信号,而铜镜反射的光轨,恰好与嬴政血痣映出的人影重叠,像一道横跨两国的血色丝线,将所有人的命运都缠在了一起。

陈墨最终还是跟着赵人钻进了密道。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脚下的水声混在一起,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解开谜团的真相,还是更深的深渊。而他怀中的残简,在黑暗中突然发出微弱的光,那是血痕里的墨药遇湿气显现的痕迹,这一次,纹路指向的,不再是墨家据点,而是咸阳宫最深的那间密室——那里藏着昭王真正的遗诏,和一个足以颠覆整个秦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