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托在本地跑运输的老吴打听,才知道头天晚上,豹哥的小弟分别去了这几家供应商的厂里,没打人,只撂了句 “别跟寰宇做生意,否则你这厂子能不能开下去,不好说”,软威胁比硬拳头更吓人。
紧接着,物流运输也瘫痪了,所有之前与寰宇集团签了长期合作协议的本地运输车队,一夜之间集体消失。
打电话给车队调度,要么是关机,要么是忙音,好不容易打通跟了寰宇半年的司机老张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老婆,哭哭啼啼地说:“他昨天跟车队兄弟去喝喜酒,回来骑摩托车摔了,腿骨裂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不光他,好几个司机都出了事,要么摔了要么感冒,没人能出车啊!”
一套说辞从十几个司机家属嘴里说出来,连受伤部位,就医医院都大同小异。
寰宇集团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玩具、服装运不出去,从江州、林源紧急调拨的原材料也堵在高速路口,找外地车队,对方一听是寰宇的货,都找借口推脱:“南国的路不熟,怕走错,车都派出去了,得等下周。”
明眼人都知道是怕得罪豹哥,毕竟车队要在本地长期跑,没人敢跟地头蛇硬碰。
整个华南集团的物流链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拦腰剪断,彻底陷入停滞。
陈默每天跑前跑后,鞋子都磨破了一双,去了三趟货运市场,连一家愿意合作的车队都找不到,急得嘴上起了水泡,闯进晏明洲的套房时,语气都带着颤:“老板,豹哥这是把路全堵死了!仓库里的货再运不出去就要积压变质了,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损失扩大吧?”
晏明洲正在看工厂的生产报表,闻言抬头,“别急,先去做两件事,让仓库管理员把所有货物清点清楚,分类登记,易受潮的先搬到通风处,然后给所有工人放三天假,工资照发,就说设备维护,别让大家慌了神。”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再去跟周边的小饭馆谈谈,能不能帮咱们给留厂的工人送餐,费用公司出,先稳住人心。”
比供应链、物流链断裂更致命的,是人心的动摇。豹哥的小弟们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开始渗透进寰宇集团所在的工业区。
他们不打砸抢,也不威胁恐吓,就像普通路人一样在工人们上下班的路上,工厂门口的小饭馆里,宿舍楼下的小卖部旁,散播着各种各样的谣言:“哎,你听说没?那个国外回来的寰宇得罪了豹哥,用不了多久就要滚出南国了!”
一个光着膀子,脖子挂金链的小弟在小饭馆里故意拉高声音,手里还把玩着一把折叠刀,引得周围工人纷纷侧目。
“可不是嘛!我表哥就在运输队开车,他说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谁敢给寰宇拉货就砸谁的饭碗,还要让他在南国待不下去!”
另一个小弟接话,还故意拍了拍旁边工人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威胁。
“我劝你们赶紧辞职!别等厂子倒了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那就亏大了!”
最狠的是这句,说完还补了一句,“豹哥说了,只要从寰宇辞职的去他旗下的工地或建材厂,工资直接涨三成,还包吃住,比在这儿干强多了!”
这些谣言像病毒一样在工人群体中迅速蔓延,工人们大多是本地农民,家里等着用钱,有的工人家里孩子要交学费,有的要给老人看病,有的还欠着生产队的粮钱,一听豹哥给高薪,心里难免动摇。毕竟对他们来说在哪干活都是赚辛苦钱,谁给的多就跟谁干。
短短三天之内,超过三分之一的本地工人递交了辞职信,玩具厂的组装车间原本有五十多个工人,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服装厂的裁剪车间更惨,只留下几个从港调来的老工人,他们跟着晏明洲多年,知道老板从不含糊工资,也信得过他的能力才没跟着起哄。
陈默看着空荡荡的车间,机器蒙着防尘布,地上散落着几根线头,急得直跺脚,“老板,再这么下去厂子就真没人了!咱们要不要也涨工资把人留住?哪怕涨一成也能稳住不少人啊!”
晏明洲正坐在窗边看文件,“不用,愿意走的留不住,愿意留的不用留。”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陈默,“你去通知财务,给留下的工人发双倍奖金,就说感谢大家信任,困难只是暂时的。另外让食堂加菜,每天中午加个肉菜,晚上煮点绿豆汤解暑,钱从我的个人账户走,不用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