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像审判官似的小组成员,此刻坐得笔直,脸上竟带着几分客气,连之前一直耷拉着的嘴角都微微向上提了提。
后排负责记录的年轻科员更是早早站起来,手里还拿着笔记本,眼神里没了昨天的轻视,多了几分紧张。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主位上的陈望年,昨天还拍着桌子骂老板金融海盗的老人,居然在晏明洲进门的瞬间,第一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老动作有点慢,右手撑着桌沿才稳住身子,腰背却挺得笔直,像棵不肯弯腰的老松。
他手指在桌布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脸上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可眼神里那把 “刀” 没了,是一种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情绪。
紧接着,其他成员像接了无声指令似的齐刷刷跟着起身,椅子腿蹭地的声音都透着整齐,连昨天最嚣张的金丝眼镜干部都站得规规矩矩,双手放在身前没了之前的倨傲。
“晏先生,快请坐,刚泡的茶还热着。” 金丝眼镜干部绕过长条桌快步过来,双手拉开晏明洲那把椅子,脸上堆着笑,却笑得有点僵硬,像是在强行克制某种不适。
他甚至还特意掸了掸椅面上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殷勤得让陈默都看呆了。
陈默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没睡醒,桌上昨天那些搪瓷杯不见了,换成一套白瓷杯,杯壁薄如蝉翼,上面印着淡雅的青竹图案,泛着温润的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杯子里泡着的嫩绿茶叶根根立在水里舒展,清冽的豆香飘过来,是只有春天才有的明前龙井,寻常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据说得是部委特供的份额才能拿到。
这前后反差太大,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只能愣愣地跟着晏明洲走到桌边,连自己的椅子被人拉开都没反应过来。
晏明洲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笑,仿佛早料到这场转变。他心里清楚,陈望年的态度转变绝不会凭空出现,必然是中央那边有了明确指示,而指示的源头大概率就是那份关于苏联的报告。
他坦然坐下,还对着金丝眼镜干部点了点头:“谢谢。”
两个字不轻不重,却让对方的腰又弯了半寸,连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
转身时还特意帮陈默也拉了拉椅子,态度恭敬得像换了个人。
陈默坐下时还差点因为没坐稳而晃了一下,引来旁边科员的善意提醒,这要是在昨天,对方只会冷眼旁观。
这场原本该剑拔弩张的问询会,此刻已经没了昨天的火药味。
陈望年清了清嗓子,没像昨天那样直奔主题,反而端起白瓷杯,手指摩挲着杯壁上的竹纹轻轻吹了吹热气,浅抿一口才开口,措辞谨慎得像是在反复斟酌:“晏先生,昨天我们对你在日本的一些商业行为提了些疑问,语气上可能有些急躁,还请你多担待。”
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像是在寻求认同:“毕竟我们这些老家伙对资本市场的运作模式不太熟悉,难免会有误解,还望晏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这些字眼一个个砸在陈默耳朵里,让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昨天陈老可是语气里满是审视,今天不仅用了敬称,还主动道歉,这转变也太大了!
他偷偷看了眼晏明洲,老板却依旧云淡风轻,手指搭在杯沿轻轻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