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归乡的排场(1 / 2)

挂断电话,晏明洲没有在办公室久留,他将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梁家辉和马克处理,特意叮嘱:“联盟排片按原计划推进,微软、苹果的股票继续低调吸筹,别让华尔街察觉到异常。”

自己则独自一人拎着黑色公文包乘电梯下到了寰宇大厦的地下车库。

没有司机,没有保镖,他拉开车门坐进那辆最普通的黑色平治,钥匙插入锁孔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声。

车子汇入港城午夜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打着车灯,街边茶餐厅的霓虹灯牌闪烁,飘出叉烧饭和奶茶的香气,晚归的行人裹紧外套脚步匆匆,偶尔有出租车司机探出头招揽生意。

但他没有看风景,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在熟悉的街道上缓缓行驶。

从繁华的中环到拥挤的旺角,再到安静的浅水湾,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金融公司的灯还亮着不少,窄巷里的小吃摊冒着热气,摊主高声吆喝着,海浪拍打着沙滩,远处的游艇静静停泊。

最后,他将车停在了太平山顶的观景台。

山顶的风很大,带着海水的咸腥和山间草木的清香吹得他黑色西装的衣角猎猎作响,头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

他靠在金属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俯瞰着脚下那片由无数灯火汇聚而成的璀璨星海,中环的写字楼、尖沙咀的商场、维多利亚港的渡轮,灯光交织在一起勾勒出这座不夜城的轮廓。

五亿一千万美金,这笔足以在当下任何一个国家掀起惊涛骇浪的巨款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刚刚设立的那个匿名账户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他去唤醒。

他清楚这笔钱将是他此次京城之行最重要也最坚实的底牌。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没有半分即将掌控大局的兴奋,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空洞。

前世挤在出租屋里为了几千块薪水算来算去,连一顿海鲜大餐都舍不得吃,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在港城有套小房子。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里,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却也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现在能买下整条街,却像个漂浮在宇宙中的孤独旅人,脚下没有根。

他对着漆黑的夜空,轻声说道:“该回家看看了,或许只有那里能让我找到点踏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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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启德机场的私人停机坪。

晨曦穿透薄雾洒在一架白色的湾流 III 型商务机上,机身被镀上一层金边,螺旋桨缓缓转动带起的风拂动着地勤人员的蓝色制服。

这架飞机是寰宇星娱不久前为了方便高层商务出行,从美国一家航空公司手中购置的二手飞机,内部做了简单改装,换了更舒适的真皮座椅,加了个小型休息区,虽然只能容纳十几人,但在当下的港城也绝对是个稀罕物了,比顶级豪车还引人注目。

晏明洲没有带多余的随行人员,只带了陈默和四名贴身保镖,临登机前还特意交代:“到了北州别张扬,按之前定的规矩来。”

上午九点,飞机准时起飞,引擎轰鸣着冲破云层,窗外的港城渐渐缩小最后变成海平面上的一个小点。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北州省的省会机场。

机场的跑道旁早已停着一个由三辆黑色轿车和两辆警用吉普车组成的车队,黑色轿车车身锃亮,车头的金色立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警用吉普的警灯还闪着微弱的红光,透着一股严肃的气场。

省里主管招商引资的李副省长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深蓝色中山装,领口风纪扣扣得严丝合缝,带着省办公厅的王主任早早地等候在停机坪,皮鞋上沾了点尘土,显然是提前很久就到了。

当看到那架线条流畅的白色商务机缓缓降落后,李副省长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搓了搓手快步朝着舷梯方向走去。

舱门打开,晏明洲刚走下舷梯,李副省长就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掌心微麻:“晏先生!欢迎!欢迎回家!可把您盼来了!”

“李省长,您太客气了。” 晏明洲笑着回应,目光扫过对方鬓角的白发,“我回来看看是应该的。”

简单的寒暄后,李副省长亲自拉开第一辆轿车的车门,做了个 “请” 的手势:“晏先生,快上车,一路辛苦了,咱们先回村里,家里人都等着呢。”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警灯闪烁着开道,直接驶离了机场朝着晏家所在的村子疾驰而去。

车窗外,曾经熟悉的黄土高坡和低矮的土房飞速地向后倒退。

晏明洲靠在车窗上,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处景象,发现仅仅时隔不到一年,这片土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坑坑洼洼下雨就泥泞不堪的土路被一条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所取代,路面干净,道路两旁种上了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树苗虽然还不到一人高,嫩绿的枝叶却透着生机给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了几分活力,偶尔能看到路边立着蓝色的路牌,上面用红色字体写着明洲路,字体遒劲有力,显然是特意请人题写的。

当车队缓缓驶入村口时,晏明洲都快有些认不出眼前的景象了。记忆中那个有些落后的小村庄已经消失不见,现在是一个初具规模的工业园区。

园区的大门气派非凡,门柱上雕刻着简单的祥云花纹,门头上方挂着一块巨大的红底金字招牌,上面写着明洲工业园五个大字,阳光照在金色字体上格外耀眼。

园区内一排排崭新的红砖厂房整齐排列,厂房的窗户擦得一尘不染,屋顶上还安装着当时最先进的排风系统,烟囱里没有冒出黑烟,显然做了环保处理,厂房之间的道路铺着水泥,干净整洁,两旁的绿化带里种着月季和冬青,虽然月季还没开花却长势喜人,路边的黑色铸铁路灯下挂着清晰的指示牌,标注着玩具厂、食品厂、职工宿舍、办公楼的方向,甚至在园区的一角还建起了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楼,墙面刷得雪白,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明洲工业园 职工子弟学校,窗户里隐约能看到孩子们读书的身影。

车队在其中一栋最大的厂房前停下,厂房门口挂着一块木质牌匾,上面刻着明洲食品厂五个字,边缘还雕着简单的花边。

车门刚一打开,晏明洲就看到自己的大堂伯晏卫国正带着一大群人快步从厂房里迎了出来。

晏卫国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中山装,是特意在市里定制的,合身得体,头发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脚下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走路时步伐稳健,不再是以前那种趿着布鞋满身泥土的模样。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裙的年轻女秘书,手里夹着黑色文件夹,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还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系着领带的年轻男助理,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腰板挺得笔直,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培训的。

“明洲!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晏明洲,晏卫国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威严瞬间融化,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他快步上前,伸出双臂想给晏明洲一个拥抱,可手伸到半空又有些迟疑,怕自己唐突了如今身份不同的侄子,最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晏明洲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晏明洲肩膀微麻,眼眶却有些发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里人天天盼着你呢!”

“大伯,我回来了。” 晏明洲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大伯,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记忆里的大伯总是叼着旱烟说话粗声粗气,满手老茧,而现在的他西装革履,谈吐间带着管理者的沉稳,这一年,大伯为了这两个厂子肯定熬了无数个夜晚。

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系着粉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晏明洲的怀里,力道不小,撞得他胸口微疼。

“叔叔!叔叔你回来啦!小妮好想你!” 是晏小妮。

小丫头长高了不少,以前只到晏明洲腰际,现在快到他胸口了,脸蛋也比以前圆润了,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小苹果,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孺慕。

她紧紧地抱着晏明洲的脖子,小胳膊圈得紧紧的,生怕他再离开,又从连衣裙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叠的整齐的奖状,献宝似的递到晏明洲面前,声音响亮又清脆:“叔叔你看!这是我上学期的奖状!我考了全校第一名!老师还夸我是最聪明的学生呢!”

晏明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能触到她柔软的头发,接过奖状轻轻展开。鲜红的纸张上,“三好学生”、“成绩优异” 的字样是烫金的,签名。

“我们小妮真棒,比叔叔小时候厉害多了。” 晏明洲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温柔。

那一刻,晏明洲的心被一种温热的情感填满了,之前所有的空洞和迷茫仿佛都在小侄女这纯粹而灿烂的笑容中烟消云散。

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寻找的 “根”,其实就在这里。

晚饭是在晏家那栋新建的二层小楼里吃的,小楼外墙刷了白色涂料,院子里种着月季花和指甲花,开得正艳,客厅里摆着深色的实木沙发,茶几上放着一个玻璃水果盘,装着刚从院子里摘的苹果、梨和西红柿。

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红烧肉炖得软烂,油亮油亮的,飘着八角和桂皮的香气,炖肘子冒着热气,皮炖得 q 弹,用筷子一戳就能穿透,上面撒着葱花和香菜。

清蒸鱼泛着银白色的光泽,显然是刚从村里的池塘捞上来的,还有清炒青菜、凉拌木耳、炒土豆丝,都是自家菜园种的,绿油油的透着新鲜。

但晏卫国和家里的其他人却都没怎么动筷子,晏卫国手里拿着筷子,只是偶尔夹一口米饭,目光总若有若无地集中在晏明洲的身上。

大伯母钱玉芬不停地给晏明洲夹菜,把他的碗堆得像小山,眼神里满是感激,还时不时叮嘱 ,“多吃点,路上辛苦了。”

堂哥晏建国坐在一旁,手里握着酒杯想敬酒又不敢贸然开口,嘴唇动了好几次,最后只是默默喝了口酒,堂嫂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一边哄孩子吃饭一边偷偷看晏明洲,眼神里带着崇拜,连最活泼的小妮也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吃饭,偶尔给晏明洲夹一块红烧肉,小声说:“叔叔吃这个,大伯母炖了好久。”

他们的眼神里有感激,有尊敬,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做错事的敬畏,仿佛晏明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亲近的侄子、叔叔,而是需要他们仰望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