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阴阳怪气地说道:“晏厂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说没就没了?账上明明写着你们存进来就是一万块,白纸黑字还能有假?”
“放屁!”晏卫国气得破口大骂,“我女儿亲手存的钱!还能有错?!”
“哎,晏厂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马主任终于放下了茶杯,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烦,“你们厂现在是有钱,是大企业,可也不能仗势欺人往我们国家单位身上泼脏水吧?你说你存了一万二,证据呢?拿出来我看看?”
“你……!”晏卫国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证据?
存钱就是把钱给柜员,柜员在存折上写个数,盖个章就完事了。
“马主任!”晏小雅又急又气,眼圈通红,“我存钱的时候,柜台那个小王还跟我核对过一遍,他可以作证!”
“小王?”马主任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摇,“喂?把小王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色煞白地走了进来。
“主任,您……您找我?”
“小王啊,”马主任指了指晏卫国他们,“这位晏厂长说他前天在你这儿存了一万两千块钱,有这回事吗?”
那个叫小王的年轻人,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晏卫国他们,他低着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没……没有啊,我记得……就是一万块。”
“你胡说!”晏小雅气得浑身发抖。
“听到了吧?”马主任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晏厂长,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们这儿的职工都说没这回事,总不能是你女儿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好了吧?”
“你们……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人!”晏卫国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账目错了。
这是人家看他们厂子现在有钱,故意设了个套,明抢啊!
可他没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两千块钱的血汗钱就这么被人给黑了!
那种憋屈和无力感,让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爹!爹!您怎么了?”晏小雅看他脸色不对,吓得连忙扶住他。
晏卫国摆了摆手,他死死地盯着马主任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得很!”
“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他拉着女儿转身就走。
看着他们那又气又无奈的背影,马主任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总啊,是我老马。”
“事情办妥了。”
招待所里。
晏明洲听完陈默从安平县打听回来的消息,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笃笃”声。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因为他这沉默而变得异常压抑。
陈默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跟了老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
“老板,”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厂……厂里那边,厂长他……气得不轻,血压都上来了,说要去找县领导告状。”
“告状?”晏明洲终于停下了叩击的手指,他抬起头,眼神里一片冰冷,“告状有用吗?”
“这个马主任能在信用社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背后要是没几个人撑腰,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黑咱们两千块钱。”
“现在去找县领导,无非就是扯皮,调查,最后顶多也就是把钱还给我们,不痛不痒地给他个处分就完事了。”
“可我……”晏明洲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不想要这个结果。”
“我要的是让他和他背后那些人,连本带利地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给我吐出来!”
“而且是用一种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方式!”
“陈默,你说咱们市里现在什么东西最值钱?”
陈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是……是房子?”
“说对了一半。”晏明洲摇了摇头,“比房子更值钱的是能买到房子的……指标。”
“特别是那些位置好,户型好,还带单位补贴的福利房指标。”
陈默听得是云里雾里,完全跟不上自家老板的思路。
晏明洲没再跟他解释,他转过身,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他只打过一次的号码。
“喂,孙总编吗?是我,晏明洲。”
“哎哟!是晏老板啊!”电话那头的总编声音那叫一个热情,“您今天又有什么大新闻要照顾我们报社啊?”
“新闻谈不上。”晏明洲笑了笑,“就是想跟您打听个事。”
“您说!您说!”
“我听说咱们市准备在城东那边新建一批给市直机关单位的家属楼,有这回事吗?”
“有!有啊!”总编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这可是市里今年的重点工程!地都批下来了!设计图纸我都看过了,那叫一个漂亮!两室一厅,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好多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呢!”
“那,”晏明洲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不知道这批房子的指标,现在……好不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