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洲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翻来覆去地看,而是直接问道:“你们店里,最贵的做得最好的招牌菜,是哪几样?”
服务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最……最好的是咱们的扒烧整猪头和锅烧肘子,还有一道芙蓉鸡片,是老师傅的拿手绝活。”
“好。”晏明洲点了点头,将菜单递了回去,“就这三样,再加两个素菜,一荤一素两个汤,两碗米饭,我们两个人,这些应该够了。”
他的点菜方式,再次让服务员和一旁的周正感到了意外。
不看价格,只问最好最贵。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信和底气。
而且,他点的菜虽然都是硬菜,但数量却控制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铺张浪费的意思。
这反而比那些不懂装懂,胡乱点一桌子菜的暴发户,更显出一种不凡的品味和教养。
“好的,先生,您稍等!”服务员恭敬地退了出去。
周正看着桌上的高级瓷质餐具,感觉有些局促不安。
他一个普通的司机,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被请到红星饭店的雅间,吃最贵的招牌菜。
“周师傅,别拘束。”晏明洲看出了他的紧张,主动开口道,“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我们正式认识的接风宴。”
他的话语温和,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周正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很快,菜肴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不愧是国营大饭店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
特别是那道扒烧整猪头,烧得软烂脱骨,酱香浓郁,看得人食指大动。
晏明洲拿起公筷,先给周正夹了一大块最精华的腮帮肉。
“周师傅,尝尝,奔波了一上午,多吃点。”
周正受宠若惊,连忙道谢,也给晏明洲夹菜。
两人吃得很安静,也很干净。
晏明洲的吃相斯文优雅,细嚼慢咽,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味。
在他的带动下,周正也放下了拘谨,专心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
一顿饭,宾主尽欢。
最后结账的时候,总共是二十三块五毛钱。
这个价格,在当时,已经是一个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堪称天价。
晏明洲眼睛都没眨一下,再次拿出外汇券支付。
当服务员找回一堆零散的外汇券和人民币时,他从中抽出两张一元的外汇券,递给了那个一直为他们服务的小服务员。
“同志,辛苦了,这个是给你的小费。”
“小……小费?”
服务员彻底呆住了,拿着那两张外汇券,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惊恐。
“不不不,先生,这我不能要!我们有纪律,不能收客人的钱!”她把钱推了回来,脸都吓白了。
这个年代,别说小费这个词,听都没听过。
私下收受客人的钱物,那可是要被当作资本主义腐朽思想来批判的,搞不好工作都要丢!
“这不是收钱,这是对你良好服务的认可。”晏明洲的语气依旧平静,“在美国,这是很普遍的礼仪,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是我个人对你表示的感谢。”
他没有强行把钱塞过去,而是将那两张外汇券,轻轻地放在了桌子的一角,然后便起身,带着周正,准备离开。
他的行为,再次引起了雅间外其他人的注意。
隔壁桌的几个生意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看见没?还给小费!这都什么毛病?”
“就是,把外国那套腐朽的东西都带回来了!有钱烧的!”
“真是个败家子,钱多得没地方花,拿去收买服务员!”
刻薄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晏明-洲的耳朵里。
【叮!来自个体户“王金宝”的嫌弃值+1!】
【叮!来自采购员“孙建国”的嫌弃值+1!】
【叮!……】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晏明洲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是作恶,而是用一种源于思想和阶级的不同,来引发他人的不适与嫌弃。
虽然他不支持国外小费文化在国内流行,但他现在这不是需要赚嫌弃值嘛,那也没办法。
他带着周正,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从容地走下楼梯,离开了这家让他收获颇丰的饭店。
只留下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呆呆地看着桌角那两张外汇券,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以及满座食客,对他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展开了新一轮充满批判精神的激烈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