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间揉了揉眉心,这团乱麻恐怕比大国谈判更难解,即便他能恪守亲友的界限,可扉间眼中那簇愈燃愈烈的火苗,分明已要将理智的藩篱焚成灰烬。
空蝉欢快的瞬身离开办公楼。复工首日的疲惫像潮水般漫上来,她望着街角的炊烟犹豫片刻,最终决定省去烹饪的麻烦,今晚就用简餐对付过去吧。
街边小店的灯光在薄暮中显得格外温暖,她驻足在玻璃橱窗前,橱窗玻璃映出她整理发髻的身影。
帝政红裙依旧夺目,花遁玫瑰与发饰交相辉映,只是莫名觉得少了些什么,这个念头转瞬便被疲惫冲散。
自木叶建立以来,文书工作量确实翻了几番。但奇怪的是,那些纠缠她多时的失眠与焦虑反而消散了。
或许正如扉间所说,充实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药引。想到这里,她脚步轻快地拐向布店,细高跟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给他们定制的新款浴衣和服该完工了,给柱间准备的墨蓝底松鹤纹浴衣透着沉稳,斑那匹赤色火焰纹绸缎仍灼灼生眼。
最费心思的是扉间那套白底鹤纹,素净里藏着锋芒,而泉奈的夕颜暗纹内衬,则像极了那孩子总藏在凌厉外表下的温柔底色。
路过南贺川时,她特意绕到岸边看了看新栽的垂樱。去年移植的树苗已抽出嫩枝,再过半月就会开出与绢花同色的绯云,到时候定要拉着斑和泉奈来赏花饮酒。
布店老板见到这位熟客立即奉上玄米茶,茶汤里浮着两粒炒米,散发着朴实的焦香。衣料明日就能绣完。
他边说边捧出檀木匣,里头躺着几十朵手工绢花,绯红绀青的渐变色宛如朝霞浸染,最妙的是每朵花都藏着巧思。有的模仿初绽的椿花裹着露珠,有的仿照夜樱含着半弯月影。
空蝉指尖抚过丝缎般的花瓣,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辨,花蕊处还缀着细如发丝的金线,在暮光中流转着秘银般的光泽。
这些我都要了。她话音未落,老板已笑逐颜开地开始包装,眼角皱纹里积攒的喜悦比账本上的数字更真实。
整个木叶谁不知道,这位富婆采购时从不需要犹豫什么,看中的物件向来整批带走。上次甚至买空了整间首饰店的发饰赠予三大族的夫人,说是母亲节的礼物。
学徒们手忙脚乱地取来桐木礼盒,将绢花按色系排列成渐变的花瀑,又在间隙撒上晒干的花瓣,开合间便有暗香浮动,像是把整个春天的温柔都封存在了木纹里。
临走时空蝉突然驻足,从锦盒中拈起最精致的垂樱绢花,那朵用三重绯纱堆叠而成的珍品,边缘还滚着银线勾出的露珠。
她别在为她改制过无数件旗袍的绣娘鬓边。老妇人发间的木梳还刻着她们初遇时合作完成的蝶恋花图样。配您这双巧手正好。
她浅笑道,顺手理了理对方衣领上有些松动的盘扣。老妇人的手指颤抖着触碰花瓣,常年被丝线磨出茧子的指尖小心翼翼,面颊竟浮起少女般的红晕。
满屋学徒的惊叹声像风铃般叮咚响起,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甚至打翻了染料罐,靛蓝的液体在泥地上晕开一片星空。
老绣娘转身时,那朵绢花在斑白发髻间轻轻摇曳,仿佛真有春风穿过这间百年老店,带着染缸里的蓝草香与织机上的经纬线,将所有人的衣袂都染成了温柔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