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那风哪是风啊,简直是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往苏临露在外面的脖子、手腕上钻,刮得皮肤又疼又麻,最后一点热气眨眼就被卷没了。他缩在岩缝里,后背贴着凉得刺骨的石头,怀里死死攥着那枚银色耳钉——指腹能摸到冰凉的金属,却又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温度,像根救命的线,把他和那个还有“人味”的世界拴在一起。
“妈的……”苏临咬着牙骂了句,牙齿都在打颤。
探头往岩缝外瞅了眼,心脏猛地一沉。昨天还能看见地侏部落茅草顶的山谷,现在连个影都没了!满地都是碎石头、焦黑的木渣,像被巨兽啃过又吐出来似的,正中间一个大坑深得望不见底,边缘的碎石还在簌簌往下掉,风刮过坑口,带着股空间撕裂后特有的焦糊味,混着点说不出的腥气,闻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旁边的嘎吱和噗噜挤成一团,瘦小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水光,尾巴夹得紧紧的,爪子还在无意识地抠着岩石。这俩小家伙昨天还围着他叽叽喳喳要吃的,现在连话都不敢说——家没了,族人没了,就剩彼此,还有他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类。
苏临的胸口像被一块冰堵着,沉得喘不上气。闭眼睛,莫安最后那个背影就跟烧红的烙铁似的,往脑子里印:那家伙七窍都在流血,半边身子都被空间黑洞吸得扭曲了,却还死死伸着胳膊挡在前面,吼着让他“带地侏跑”。
“你这混蛋……”苏临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为了我?为了这俩小家伙?你就这么把命丢了?”
一股火从心口窜上来,混着酸溜溜的疼,烧得他脑子发懵。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嘭”的一声,拳头瞬间皮开肉绽,血珠溅在灰黑色的石头上,顺着裂缝往下淌。可这点疼算个屁啊!心里那股空落落的、像被剜了块肉似的疼,比这厉害一万倍!
“咳……咳咳!”剧烈的动作扯得五脏六腑都疼,苏临弯着腰咳嗽,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赶紧用手背擦掉,却看见手背上沾着血丝。
他想起昨天强行冲上去干扰传送阵的事——那破阵的力量差点把他的识海搅成浆糊,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混沌星辉,眨眼就被榨干了,现在脑子里跟有无数根针在扎似的,疼得他直冒冷汗。这身子,比刚从“灯塔”逃出来时还糟,稍微动一下都跟散架似的。
但不能停在这!
苏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裹着沙尘钻进肺里,呛得他又咳了两声,却也让脑子清醒了点。悲伤?愤怒?有个屁用!莫安用命换的机会,不是让他在这缩着哭的!
他还有事没干——找“起源之地”,救颜如玉;还有,莫安那家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就不信,那个每次都能从死人堆里把他拽出来的混蛋,会这么容易死!
苏临用受伤的手撑着岩壁,一点一点往上站。手臂抖得厉害,骨头都在咯吱响,脸色白得像纸,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那里面有火,是从绝望的灰堆里扒拉出来的,比以前更冷,也更狠。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银色耳钉。这时候,耳钉突然闪了闪——不是很亮,跟快灭的烟头似的,忽明忽暗,而且……耳钉的尖儿隐隐往西北方向歪了歪。
是颜如玉留下的?还是莫安临死前弄的?
苏临不知道,也没时间想。现在,这枚耳钉就是唯一的方向。
“走。”他对着旁边还在发抖的两个地侏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
嘎吱和噗噜对视一眼,好像被他这股劲感染了,赶紧点点头,小短腿迈着,紧紧跟在他身后——一个拽着他的衣角,一个贴着他的腿,生怕跟丢了。
一人两侏,踩着满地废墟,一步步走出了这片满是悲伤的山谷,往更辽阔、也更要命的遗忘废土里钻。
接下来的路,比苏临想的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