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行李箱。只有几本我平时放在店里准备处理掉的旧书,歪歪扭扭地堆在角落,落满了灰尘。
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夜风吹过,本应带来一丝凉爽,此刻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皮肤。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她苍白的脸,细细的声音,拖着行李箱的吃力样子,上车时模糊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可后座是空的,后备箱也是空的。
我在保安略带疑惑的注视下,魂不守舍地重新发动车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东门。这一路是怎么开回家的,我完全没了印象,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满脑子都是那个消失的女孩子和那个不存在的行李箱。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开店,脑子里昏沉沉的,昨晚的经历像一场噩梦,却又真实得可怕。一上午都心神不宁,顾客说的话我要反应好几秒才能理解。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客流稍少,隔壁文具店的老板老张端着个大茶缸子晃悠过来串门。老张在这学校里待了十几年,算是地头蛇,消息灵通得很。他看我脸色不对,顺口问了句:“咋了,老弟?昨晚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我正愁没人说这事,心里憋得发慌,听他问起,也顾不上许多,赶紧把他拉到店里相对安静的角落,压低声音,把昨晚在镜湖边的遭遇,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跟他说了一遍。从怎么看到那个女孩子,到她怎么上的车,车里怎么安静得诡异,再到后来发现人和箱子一起不见了,越说声音越低,越说心里越毛。
老张听着听着,脸上那惯常的悠闲神色一点点收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端着茶缸的手也停在了半空。等我全部讲完,他半晌没吭声,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惊惧。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旁人注意,这才把脑袋凑近我,声音压得比我还低,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神秘和寒意:“你……你昨晚几点经过的镜湖?”
“快十二点吧,具体记不清了。”我喉咙发干。
老张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要平复一下情绪:“老弟,你可能是……撞上那个东西了。”
“什么东西?”我的心猛地一沉。
“三年前,”老张的声音更低了,像怕惊扰到什么,“咱们学校出过一桩案子,一个女学生,失踪了。后来,人找到了,就在镜湖底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是被分尸的,装在一个行李箱里,抛进去的。”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镜湖……行李箱……女学生……
“但,这还不是最邪门的,”老张的声音带着颤,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当时发现尸体,警察把箱子打捞上来,打开一看……”
他停了下来,看着我,眼神复杂。
“箱子里,除了……除了那个女学生的尸体,”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旧书。”
“旧书”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后备箱里……那几本我准备处理掉的……落满灰尘的旧书……
那天后来老张还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我从那天起,再也没在晚上靠近过镜湖,甚至连那条路都尽量绕着走。而我的车,那个我载过“她”的车,我很快把它卖掉了。卖车之前,我鬼使神差地,没有扔掉后备箱角落里那几本无人问津的旧书。
它们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落满了灰尘,只是偶尔,在极深极静的夜里,我似乎总能听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细微的,像是拉链缓缓拉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