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那晚,我在昆明街头漫无目的地晃荡。白日的暑气尚未散尽,晚风却已带了凉意,吹得路旁树叶沙沙作响。我走累了,恰见路口拐角处有条长椅,便坐下歇脚,从包里掏出刚才买的鲜花饼,拆开包装慢慢吃着。
不远处,一位老妇人正蹲在路边烧纸钱。纸灰随着热气上升,又在半空中打着旋落下,像是黑色的蝴蝶。我这才想起今日是七月半,鬼门大开的日子,民间都在祭奠先人。虽是鬼节,城里人倒也不甚忌讳,只当作传统习俗延续着。我常年在外,对这些习俗早已生疏,看了几眼,也没当回事。
吃完饼,我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往回走。纸钱将将燃尽,老妇人正用木棍拨弄着灰烬,嘴里喃喃着什么。一阵风吹来,灰烬扑了我一身,我忙不迭地拍打着衣服,隐约听见老妇人说了句“莫怪莫怪”,也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对看不见的什么存在说的。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便躺下了。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帘缝隙投下一道银白。我很快进入梦乡。
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个路口,但四周景物全非。长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空地。月光比现实中明亮许多,照得四下如同白昼。一队人正缓缓前行,全都穿着素衣,两人抬着一具黑漆棺材,沉默地向某个方向走去。
我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跟在了队伍后面。队伍行至一片山坡,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墓穴。几个人开始下葬,泥土一抔一抔地撒在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忽然,所有人都停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我。那些面孔模糊不清,却明明白白地朝着我的方向。
“不该来的来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
我想离开,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这时棺材盖突然掀开,从里面坐起一个人——正是傍晚见过的烧纸老妇。她朝我招手,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场景倏忽变换。我站在一条熙攘的街道上,看打扮应是古时。行人穿梭,却没人看得见我。一个小贩推着车径直朝我走来,眼看就要撞上,却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却发现自己没有影子。
“新来的都这样。”身后有人说话。转身一看,是个穿着长衫的老者,手持烟杆,慢悠悠地吐着烟圈。
“这里是哪里?”我问。
“阴阳交界处,迷路的人会到这里。”老者指了指前方,“通常往那走就能回去,但今日鬼门关开,路不好找。”
我想再问什么,老者却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