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滑落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三点多,正是我做梦的时间。
姥爷的葬礼上,亲戚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小姨偷偷问我:听说你梦见了?
我点点头,不知该如何解释。妈妈把我拉到祠堂后面,那里供奉着程家祖先的牌位。
雨晴,我们程家的女人,有些会做预知梦。妈妈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从我奶奶那辈起,就有这个说法。你太奶奶能梦见村里谁家要办丧事,你外婆梦见你外公出事那天,整夜没合眼...
为什么是我们?我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
妈妈摇摇头:没人知道。也许是祖先的庇佑,也许是某种诅咒。但记住,这种能力不是用来炫耀的,而是提醒我们珍惜眼前人。
去年冬天,奶奶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八十六岁高龄的她,已经卧床多日。我请假回家照顾她,每晚睡在她房间的沙发上。
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梦见奶奶穿着她最喜欢的藏青色棉袄,坐在一张红木圆桌旁。奇怪的是,桌子的另一边坐着已经去世的爷爷和姥爷。他们面前摆着茶具,像是在聊天。
奶奶,你怎么和爷爷姥爷在一起?我在梦里问道。
奶奶微笑着看我,却不回答。爷爷端起茶杯,朝我点点头,就像他生前每次喝茶时的习惯动作。
我醒来时,奶奶的呼吸平稳而微弱。三天后,她在睡梦中安详离世,没有痛苦,就像她一直希望的那样。
葬礼结束后,妈妈把我叫到老屋的阁楼上。那里有一个陈旧的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这是你太奶奶留下的东西,妈妈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发黄的照片和几本手写的册子,记载着我们家族的一些事。
妈妈翻出一本蓝布封面的小册子,递给我:你太奶奶写的,关于通灵之眼的记录。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纸页已经脆得快要碎掉。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些零散的记录:
民国十二年三月初七,梦见村东李家老人穿白衣骑白马而过,三日后李家老人去世...
民国十五年腊月,梦见亡夫立于床前,次日得知其坟被雨水冲塌...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预知梦和随后的死亡事件。我的手开始发抖。
妈,我也会这样吗?一直梦见死亡?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妈合上册子,轻轻抱住我:不一定都是死亡。你太奶奶说,这种能力会以不同的方式显现。有些人能梦见喜事,有些人只能梦见丧事。重要的是,不要被它控制,要学会与它共处。
如今,我已经学会了接受这种奇怪的能力。有时是梦中一个模糊的影像,有时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预感。我不再恐惧,因为我知道,这是程家血脉中的一部分,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特殊礼物——或者说责任。
村里的老人说,拥有通灵之眼的人,是阴阳两界的信使。我们站在生与死的交界处,传递着那些未尽的思念与告别。
而我,只是程家漫长血脉中的一个普通女子,偶然继承了这份神秘的能力。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当梦境与现实交织,我依然会感到一丝战栗,但更多的是对生命无常的敬畏。
因为我知道,每一次预知梦,都是命运给我的提醒:珍惜眼前人,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