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墙有一块公告栏,上面贴着的纸张早已发黄破碎,但一张班级合影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我颤抖着手取下照片,轻轻拂去灰尘。二十多个年轻的面孔对着镜头微笑,我的目光立刻被第二排中间的那个男生吸引——清秀的面容,微微下垂的眼角,正是我梦中的陆远!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日期和学生姓名。我找到陆远对应的位置,上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永远的班长,我们的英雄。
他是最后一个被找到的。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我差点丢掉照片。
转身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教室门口。她穿着朴素的灰色布衣,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却异常明亮。
陈阿婆是镇上唯一不肯搬走的人。老人自我介绍道,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看。你是...?
我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意,只好说在整理家族历史时发现可能有亲戚曾是这里的学生。
陈阿婆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照片上:啊,陆远...那孩子救了六个同学,自己却被埋在了来已经安全了,又跑回去救落在后面的同学。
我的心揪成一团:他...是什么样的人?
聪明、善良,是班长也是学生会主席。陈阿婆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他喜欢看书,写一手好文章,梦想是考上北京的大学...可惜啊。
她领我来到学校后面的小山坡,那里有一排简易的墓碑。陆远的墓碑很朴素,上面只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我蹲下身,轻轻抚摸冰凉的石头,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涌上心头。
你看起来不像是来寻亲的。陈阿婆敏锐地说,你和陆远是什么关系?他去世时你还没出生呢。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真相:我梦见他了。就在前天晚上,他让我来找他...
令我惊讶的是,陈阿婆并没有嘲笑我,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灵魂有时会通过梦境与生者沟通,特别是那些有未了心愿的。
可是为什么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陈阿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我去了她位于废墟边缘的小屋。屋内简朴但整洁,墙上挂满了老照片。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递给我。
这是陆远的遗物,当时交给我保管的。也许你能找到答案。
我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本日记本、一支钢笔和几张照片。翻开日记本,扉页上工整地写着陆远的高中日记。我随意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的内容让我浑身发冷:
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在一列拥挤的火车上,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穿着我没见过的衣服,头发扎成马尾,眼睛很大。我知道她叫宁雨,虽然她没告诉我。我让她来找我,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日记的日期是山体滑坡发生的前一天。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拿不住日记本。陈阿婆递给我一杯热茶,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纸页。
这不是巧合,对吗?我哽咽着问。
陈阿婆摇摇头:灵魂之间的联系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他选择了你,一定有原因。
我继续翻阅日记,发现陆远在最后几页反复提到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身处未来,看到许多新奇的事物,但每次都会遇见同一个女孩(我),而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最后一篇日记写道:如果梦是真的,如果我明天真的会...我希望至少能告诉她,我...
句子在这里中断,再也没有继续。
天色已晚,陈阿婆留我住下。她说按照当地风俗,逝者的灵魂在忌日这天会特别活跃。如果我真想见陆远,今晚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但你要想清楚,她严肃地警告我,生死有别,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坚定地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意义。
午夜时分,陈阿婆带我到学校废墟中央的一块空地,点燃了几支特制的蜡烛,摆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她让我坐在中间,手持陆远的日记本。
闭上眼睛,清空思绪。如果他愿意见你,自然会来。陈阿婆低声念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蜡烛的火焰诡异地静止了,仿佛时间凝固。
起初,我只感到夜风的凉意和草木的气息。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我睁开眼,周围的景色变了——废墟恢复了原貌,我正坐在青林中学的操场上,四周是完好的校舍,远处传来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你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的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陆远就站在那里,穿着和梦中一样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笑容明亮而温暖。与照片上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如此鲜活,我能看到他胸口的起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香。
这...是真的吗?我站起身,害怕一动他就会消失。
对你我来说,此刻就是真实的。他向前走了一步,谢谢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