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紧握着枪,警惕地注视着黑暗的江面和两岸,尽管寒冷让他们的手指有些僵硬,但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102团大半人马已经登岸,与101团汇合,开始按照计划向西北方向警戒运动时,意外发生了。
一条载着102团一个班战士和部分弹药的木筏,在江心被一股暗流带动,撞上了一块水下礁石。
虽然撞击不重,但木筏猛地一晃,上面一名战士肩扛的轻机枪脱手,“噗通”一声掉进了江里。
更糟糕的是,旁边另一个战士下意识伸手去捞,身体失去平衡,连带撞到了身边战友,几个人一阵晃动,木筏剧烈倾斜,虽然没有翻覆,但船桨磕碰木筏边缘,发出了“梆”的一声脆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八嘎!什么声音?”
对岸村子里,一个正在屋外撒尿的日军哨兵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江面。
他侧耳倾听,但除了江水声,似乎又没有别的动静。
碉堡已经被侦察营控制,但村子里的日军小队并未被惊动。
这个哨兵的疑问,暂时还没有引起更大的警觉。
然而,南岸的丁伟和刘文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
丁伟压低声音,厉声问道。
很快,消息传回来102团一条木筏发生轻微碰撞,无人落水,但发出了声响。
“命令所有单位,加速渡江,保持静默。”
丁伟果断下令,同时看向对岸村子的方向,眼神锐利。
他知道,必须争分夺秒,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主力必须过江。
幸运的是,那名日军哨兵并没有立刻鸣枪示警,或许是认为听错了,或许是懒得深究。
他嘟囔了一句,系好裤子,又回到了岗哨位置。
虚惊一场。
但这次意外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后续的渡江行动更加小心翼翼。
旅部直属单位、周健林的103团剩余部队以及王哲的炮营开始渡江。
炮营的任务最艰巨,迫击炮、步兵炮被拆解成零件,由战士们或扛或抬,分散在不同的木筏和小船上。
王哲亲自在一条船上,紧张地盯着他的“宝贝们”,生怕再出一点差错。
江水冰冷,夜色深沉。
战士们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严格的纪律,与时间赛跑,与黑暗和寒冷抗争。
当承载着最后一门迫击炮座板部件的木筏靠上北岸时,在东方的天际线上,那抹鱼肚白已经逐渐扩散,黎明即将来临。
丁伟和刘文英是最后一批过江的。
踏上北岸湿润的土地,丁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回望了一眼依旧被晨雾笼罩的汨罗江。
江面空空如也,所有船只和木筏都被拖上岸,隐蔽在了芦苇丛和树林里,消除了渡江的痕迹。
“老丁,全旅已安全过江。”
刘文英快步走来,尽一夜未眠,脸上带着疲惫。
“好!”
丁伟重重一拳捶在掌心,看向聚过来的和尚等人。
“和尚,你们侦察营立了头功!大彪、赵磊,警戒部队部署得如何?”
“报告旅长,101团已控制哑巴渡周边三处制高点,防线稳固。”
“102团前出部队已就位,未发现敌援军动向。”
“很好!”
“传令,除侦察营前出侦察、102团阻击部队外,其余各部,立即向预定集结地急行军。
必须在鬼子发现我们过江之前,钻进山里去。”
命令迅速传达。独立旅的战士甚至来不及拧干湿透的衣裤,便再次隐入北岸连绵的丘陵与晨雾之中。
他们留下的,只有江边被踩倒的野草和逐渐平息的涟漪。
而在他们身后,汨罗江南岸的炮声越来越小,40师团的大部分小鬼子已经渡过汨罗江,向着长沙城进发。
独立旅五千余人马,悄无声息的渗入了汨罗江北岸绵延的丘陵与山林。
队伍沉默地行进,只听见脚步踩在湿泥上的噗嗤声和压抑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