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米、甚至连坦克履带碾压碎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两百米、已经能看清坦克上旭日旗的图案和日军士兵那张狂而警惕的面孔。
王怀保心脏跳个不停,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挥下了手臂,嘶吼道:
“打!都他娘的给老子往死里打!”
轰!轰!轰!
刹那间,黑石岭这座沉默的火山彻底喷发了!
首先发出怒吼的是精心伪装起来的炮兵阵地。
数门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几乎同时开火,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地砸进了日军的行军队列。
一团团火光和浓烟在日军人群中腾起,破碎的肢体和武器零件被高高抛向空中。
“嗖——轰!”
一发由王福贵亲手校准的步兵炮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般,直接命中了领头那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侧面薄弱处。
一声沉闷的巨响后,坦克的炮塔猛地一颤,浓烟和火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很快便瘫在原地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里面的鬼子兵甚至没来得及爬出。
“打得好!”阵地上爆发出阵阵欢呼。
几乎在炮响的同时,公路两侧的山坡上,密集的机枪和步枪火力如同倾盆暴雨般泼洒而下。
马克沁重机枪沉闷的“咚咚”声,捷克式轻机枪清脆的“哒哒”声,中正式、汉阳造步枪混杂的射击声。
暴露在开阔公路上的日军步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子弹钻进肉体的“噗噗”声,伤兵的惨嚎声,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吼叫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秩序。
“八嘎!敌袭!寻找掩护!”
“坦克!坦克快反击!”
日军被这劈头盖脸的猛烈打击彻底打懵了,队形瞬间陷入混乱。
残存的坦克慌乱地转动炮塔,试图用机枪和主炮压制八路军火力,但新一团三营的火力点布置得极其刁钻,而且不断在变换位置,让他们难以捕捉目标。
日军大队长森田气急败坏地拔出指挥刀,躲在装甲车后咆哮:
“压制!火力压制!掷弹筒!机枪中队,给我覆盖那片山坡!”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绞肉机状态。
小鬼子在森田少佐的驱赶下,发起了连续不断的冲锋。
三营的战士们则依托着战壕、散兵坑和巨石工事,用步枪、机枪、手榴弹乃至大刀片,顽强地抵抗着。
每一道战壕都在反复争夺,每一个火力点都成了吞噬日军士兵生命的黑洞。
手榴弹像冰雹一样在双方阵地间来回飞舞,爆炸的气浪掀翻泥土,夹杂着血腥味。
王怀保早就打红了眼,他扔掉打光了子弹的步枪,从一个牺牲的机枪手身边抄起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嘶吼着在阵地上来回奔跑射击。
哪里防线危急,他就带着警卫员出现在哪里。
灼热的弹壳不断从枪身一侧跳出,掉落在焦土上。
“兄弟们!顶住!给老子狠狠地打!”
“让城里搬物资的兄弟们看看,咱们三营是不是孬种!”
“人在阵地在!杀——!”
“杀!!!” 战士们用怒吼回应着他们的营长。
一个年轻的战士,肚子被弹片划开,肠子都流了出来。
他咬着牙,用绑腿简单一勒,将最后几颗手榴弹捆在一起,瞪着充血的眼睛,等着日军坦克靠近……
轰隆!
一声巨响,他与那辆耀武扬威的装甲车同归于尽。
另一个老兵,机枪副射手,在主射手牺牲后,一个人操作着沉重的马克沁,枪管打得通红,汗水滴在上面瞬间蒸发,直到被一枚掷弹筒榴弹击中……
惨烈的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黄昏,阵地上已是尸横遍野,焦烟弥漫。
山下公路上,燃烧的坦克和装甲车残骸,遍布四处、姿态各异的日军尸体。
战士们谁都没有说话,默默检查着武器,收敛着战友的遗体,准备迎接敌人下一轮的疯狂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