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清远等牢房里没了外人,坐到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粗糙的纸笔,还有那一碗清水。
他把怀中的纸包拿了出来,将里头的粉末倒进碗里,清水融化粉末的时候,他提笔开始写字。
罪己书
罪臣檀清远躬请殿下金安,一别十五载,殿下一统河山、功盖千古,罪臣已满面尘霜、一身罪孽。
遥想昔日,罪臣与殿下朝夕相伴……
重回京城,罪臣心愿已了。放胡人入关,是臣之罪孽,唯有以死谢罪……
罪臣愿殿下长命百岁、合家欢喜,开创盛世、名垂千古……
整个罪己书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字停顿,字字饱含深情。
写完信,他将笔放下,果断端起那碗清水,一饮而尽,然后回到草堆里躺下,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到来。
在等待的途中,他把自己这三十几年的人生想了一遍,荣耀、屈辱、痛苦、甜蜜,过往种种即将烟消云散。
罢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希望来世能有个好的结局。
可是,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甘。
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黑夜中,两行清泪从他眼里流了出来。
若有来世,愿我们再不相见。
不见你,不见他。
……
没过多久,腹中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然而,没疼多久他就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檀清远在心里感谢郭奉贤,这药不错,见效快,没让他太遭罪。
狱卒等了好久没动静,跑来一看,桌上的烛光微微跳动,纸上的字遒劲有力 ,草窝里的人一动不动,口鼻中流出了一些血迹。
狱卒吓得大喊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檀清远畏罪自杀了!”
……
消息传到刑部尚书陈尚书那里,陈尚书果断把消息告诉郭奉贤。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去跟殿下禀报吧。
郭奉贤刚从京郊大营回来,闻讯立刻揣着那一封信扣宫门。
本来天已经黑了,众人没有大事轻易不进宫。
这个时候叫门,宫里人火速去禀报。
夏景帝正在东宫带着谢成君和安荣一起躲猫猫,他把自己眼睛蒙上,在屋里摸人,猫猫们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喵喵叫。
吉祥硬着头皮进屋禀报:“殿下,勇国公求见。”
夏景帝呼啦一把扯掉眼睛上的布条,然后摸了摸女儿的头:“乖乖,跟你娘先睡,爹去去就来。”
谢成君听到勇国公三个字,心头一紧,半夜进宫必是大事!
夏景帝把布条放她手里:“你带孩子先睡。”
谢成君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她想问是不是军务出了问题,可若不是军务,他又不想说……
夏景帝大步离去,安荣抱着猫走到母亲身边:“娘,扑蝶困了。”
谢成君摸了摸扑蝶,扑蝶开始呼噜呼噜起来。
“把它还给踏雪,它们今天第一天回来,晚上怕是睡不踏实。”
踏雪喵呜喵呜走了过来,看着安荣怀里的猫儿子。
安荣把扑蝶放地上,踏雪舔了舔扑蝶的头,然后引着它一起去了猫窝里。
小白已经老死,葬在龙栖城。
踏雪是小白的孩子,扑蝶是踏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