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雨林的“酸雾回廊”,在未时的电磁柔光里,泛着一层粘稠的淡黄绿。酸雾比之前规避路线时更加浓郁,低低地匍匐在地面上方两米处,像凝固的毒瘴,与雨林湿润的空气碰撞时,“滋滋”声不绝于耳,腐蚀性的粒子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液滴,落在“抗酸苔”上,瞬间冒出淡绿的青烟。0.07Sv/h的辐射值虽未超出警戒阈值,却因酸雾中未知的复合因子,让周围的能量场变得异常紊乱——抗辐巨乔木的树干泛着暗褐的腐蚀痕迹,叶片边缘卷曲发黄;地面的“翡翠苔”褪去了荧光,变得暗沉发灰;空气中的星核结晶不再是规整的棱柱状,而是被酸雾侵蚀得棱角模糊,泛着油腻的光泽。
林野的团队刚穿过一段狭窄的岩缝,踏入酸雾回廊的瞬间,苏晴突然停下脚步,辐射绘图本从臂弯滑落,重重砸在地面的腐殖土上。她双手抱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后颈的纤维痕迹泛着异常的暗红,不再是之前稳定的淡蓝。“不行……感知……乱了。”她的声音带着痛苦的沙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绘图本屏幕上,激起一圈混乱的水纹。
林野立刻上前扶起苏晴,青铜刀的刀尖拄在地面,刃口泛着的淡绿光芒与周围的酸雾产生排斥,形成一道微弱的能量屏障。“怎么了?”他的语气带着急切,目光扫过苏晴苍白的脸,“是感知又被干扰了?”
苏锐捡起地上的辐射绘图本,屏幕上的三维地图已经完全错乱,原本清晰的浮岛链光点变成了杂乱无章的红斑,酸雾区域的轮廓扭曲变形,甚至出现了重叠的虚影。“屏幕乱码了。”他皱眉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乱码,又看向苏晴痛苦的神情,“是不是酸雾里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她的感知波?”
陈静提着便携监测仪,快步走到苏晴身边,将探头对准她后颈的纤维痕迹。屏幕上的“感知波频率”曲线剧烈波动,从之前稳定的8.5Hz一路飙升至12.3Hz,又骤然降至4.7Hz,完全没有规律。“是酸雾中的‘复合干扰因子’。”陈静的脸色凝重,“这种因子不仅有腐蚀性,还能散射空间感知波,让感知信号出现断层和幻象。苏晴的感知力比普通人敏锐,受到的影响也更强烈。”
她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陶瓶,倒出一粒淡绿的药丸,递给苏晴:“这是聚落特制的‘镇静剂’,能缓解感知过载带来的痛苦,还能暂时稳定神经,减少癫痫发作的风险。快吃了,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苏晴颤抖着接过药丸,就着苏锐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艰难地将药丸咽下。过了约五分钟,她的颤抖渐渐平息,后颈的纤维痕迹也从暗红转为淡红,但眼神依旧迷茫,像是还没从混乱的感知中挣脱出来。“我……看到了好多重叠的影子。”她扶着林野的手臂,缓缓站直身体,“浮岛链的位置变成了好几个,有的在左边,有的在右边,还有的在天上……我分不清哪个是真的。”
阿木推着藤编滑竿,停在苏晴身边,左脸的植物化纹路泛着柔和的淡绿,寻踪藤的芽尖从袖中探出,轻轻缠绕在苏晴的手腕上。“酸雾在‘说谎’。”他用手语比划,绿色纹路泛着“安抚”的光,“它让植物的能量信号变得混乱,你的感知接收到错误的信息……寻踪藤能帮你传递真实的植物信号,或许能帮你校准感知。”
寻踪藤的芽尖泛着与苏晴纤维痕迹同源的淡蓝光斑,藤须上的能量顺着苏晴的手腕蔓延,与她后颈的纤维痕迹产生微弱的共鸣。苏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顺着寻踪藤的能量,剥离酸雾带来的虚假信号。但刚一集中精神,脑海中就涌入更多混乱的影像——扭曲的浮岛、倒悬的岩崖、奔跑的虚影,甚至还有净化者的黑色面具,吓得她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别急,慢慢来。”林野轻轻拍着苏晴的后背,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我们先找个酸雾稀薄的地方。阿木,能不能通过植物感应,找到附近的‘净化点’?”
阿木点点头,将左手贴在地面的抗酸苔上,左脸的植物化纹路亮得刺眼。过了约三分钟,他抬起头,用手语示意:“东北方向约两百米处,有一片‘抗酸蕨丛’,那里的蕨类植物能中和部分酸雾,能量信号相对稳定,是天然的净化点。”
林野立刻做出决策:“苏锐,你走在最前,用藤杆试探路况,注意避开深泥潭;我扶着苏晴走在中间;阿木在后面指引方向;陈静,你负责监测酸雾浓度和苏晴的感知波频率,有异常立刻通知我们。”
众人调整好队形,苏锐手持三米长的藤杆,率先踏入浓密的酸雾中。藤杆探入地面的瞬间,传来“滋滋”的腐蚀声,顶端很快蒙上一层暗黄的锈迹。他小心翼翼地前行,每走一步都用藤杆反复试探,确认地面坚实后才敢落脚。酸雾浓烈得几乎看不清前方五米外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抗辐巨乔木的模糊轮廓,空气中的硫磺味刺鼻难闻,吸入鼻腔后火辣辣地疼。
苏晴靠在林野的手臂上,紧闭着眼睛,试图屏蔽外界的干扰。寻踪藤的能量像一根细小的丝线,牵引着她的感知,让她能勉强捕捉到周围植物的真实信号。但酸雾的干扰实在太强,感知波每延伸出十米,就会被散射一次,带来一阵尖锐的头痛。“左边……三米处有块松动的岩石。”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前面……十五米,酸雾浓度稍微低一点。”
陈静的便携监测仪屏幕上,酸雾浓度曲线忽高忽低,复合干扰因子的浓度在0.09-0.12g/3之间波动。“苏晴,集中精神,跟着寻踪藤的能量走。”她的声音沉稳,试图给苏晴信心,“你的感知波频率正在缓慢稳定,已经降到9.2Hz了,坚持住。”
阿木的寻踪藤芽尖快速生长,与周围的抗酸蕨产生共鸣,藤须上的淡蓝光斑越来越亮。他能通过植物,清晰地“看到”抗酸蕨丛的位置,以及沿途的地形障碍——深泥潭、松动的岩石、倒伏的树干。他用手语不断向苏锐示意,调整前进的路线,尽量避开酸雾浓度过高的区域。
走了约一刻钟,前方的酸雾突然变得稀薄了些,能勉强看清前方二十米外的景象。一片茂密的抗酸蕨丛出现在眼前,蕨类植物的叶片宽大厚实,呈深绿色,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蜡质,酸雾落在叶片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叶片边缘滑落,没有对叶片造成任何腐蚀。抗酸蕨丛的中心,地面覆盖着一层淡绿的“净化藻”,泛着柔和的光,与酸雾接触的地方,不断冒出细小的气泡,显然在中和酸性物质。
“到净化点了!”苏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率先踏入蕨丛。脚下的净化藻松软有弹性,踩上去没有丝毫下陷,空气中的硫磺味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的草木清香。
林野扶着苏晴在蕨丛中心坐下,苏晴靠在一棵粗壮的抗酸蕨树干上,缓缓睁开眼睛,后颈的纤维痕迹已经恢复成淡蓝,但依旧有些微弱的波动。“好多了。”她的脸色稍微缓和,接过陈静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水,“这里的植物能量很稳定,能帮我屏蔽一部分干扰。”
陈静将监测仪的探头对准蕨丛,屏幕上的酸雾浓度降至0.05Sv/h,复合干扰因子的浓度也降到了0.03g/3,感知波频率稳定在8.7Hz,接近正常水平。“抗酸蕨和净化藻能吸收复合干扰因子,还能释放一种‘稳定波’,正好能中和酸雾对感知波的散射。”她松了口气,“我们在这里休整半小时,让苏晴彻底稳定下来,再继续前进。”
苏晴打开辐射绘图本,屏幕上的乱码已经消失,但三维地图依旧有些模糊。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净化藻上,试图借助净化藻的稳定波,重新校准感知。后颈的纤维痕迹亮了起来,与净化藻的能量产生共鸣,感知波顺着净化藻的脉络延伸,像水流一样缓缓铺开。
起初,感知中依旧夹杂着少量虚影,但随着稳定波的不断滋养,虚影渐渐淡化,真实的地形轮廓开始显现。她能清晰地“看到”前方的浮岛链,虽然依旧被酸雾笼罩,但位置和形态都变得清晰;能“看到”浮岛链之间的间距,以及下方流动的暗流;还能“看到”西侧酸雾浓度异常升高的区域,那里的复合干扰因子浓度是其他地方的三倍,显然是净化者留下的催化装置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