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谷的月光正爬过防御栅栏的第三根铅柱时，第一声警报像块烧红的烙铁，突然烫破了死寂的夜。那声音不是传统的铜锣或号角，而是了望塔顶端的电磁警报器发出的尖啸，频率精准地卡在2000赫兹，恰好是人类听觉最敏感的频段，在0.33Sv\/h的辐射场中炸开，让每个守卷人的耳膜都泛起细密的刺痛。
林野几乎是在警报响起的瞬间扑到观测台前的。青铜星盘被撞得倾斜，窥管恰好对准红锈林边缘的蚀铁藤丛——那些紫黑色的藤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卷须像被无形的手拉紧的绳索，将缠绕的铅制栅栏勒出刺耳的“咯吱”声。更令人心惊的是，藤蔓收缩后露出的地面上，爬满了银色的细线，在月光下像无数条游动的蛇，正朝着栅栏的缝隙钻去。
“是噬铁虫！”阿正的声音带着变调的惊呼，他手里的辐射仪屏幕已经变成刺眼的红色，指针冲破0.35Sv\/h的警戒线，死死钉在0.37的位置，“数量太多了，辐射仪都快爆了！”少年试图调整设备的量程，手指却在剧烈颤抖，碰倒了旁边的备用电池，在观测台上滚出清脆的声响，与警报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老周的十字弩已经上弦，箭头涂着的泽中异草汁液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绿光。老人没有看向虫群，而是紧盯着红锈林深处的尖塔：“不对，它们只是幌子。”他的拐杖重重敲击着观测台的铁皮，“噬铁虫的啃噬声太规律了，像有人在指挥，你听——”
林野屏住呼吸。警报声的间隙里，果然传来“咔哒、咔哒”的啃噬声，节奏稳定得像座精准的时钟，每七声停顿一次，恰好与尖塔方向传来的能量波频率同步。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典籍库看到的《防御志》残页，上面用朱笔圈出的“七步杀”注解——净化者的战术往往包含七层伪装，最外层的攻击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看西北方向！”林野突然指向防御栅栏的薄弱段，那里是上个月被蚀铁藤腐蚀出的缺口，用临时焊接的铁板封堵着。此刻，铁板表面正渗出淡绿色的液体，像被强酸浸泡过的锡箔纸，辐射仪的探头靠近时，发出滋滋的短路声，屏幕上的波形变成杂乱的锯齿，“是纤维酶！他们在用虫群掩护化学攻击！”
阿正迅速转动了望塔的探照灯，光柱刺破夜幕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西北缺口的铁板上，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薄膜，无数细小的孔洞正在薄膜上扩散，每个孔洞里都钻出半透明的纤维，像植物的根尖般扎进金属缝隙。这些纤维在灯光下呈现出螺旋状的结晶，与沼泽地能量通道里的调谐纤维完全相同，只是活性更强，接触空气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
“启动备用防御！”老周的吼声盖过了警报，他从腰间解下信号枪，朝档案谷中心的方向发射了一枚绿色信号弹。弹头在空中炸开的瞬间，防御栅栏沿线突然腾起淡蓝色的烟雾——那是预先埋设的拒铁草粉末，被引线点燃后形成的隔离带，“让守谷人往栅栏根部撒碱蓬汁液，快！”
林野的指尖在观测台的控制面板上飞舞，启动了外围的电磁屏障。栅栏顶端的铜制导线立刻发出嗡鸣，在月光下泛起淡紫色的光晕，那些试图钻过缝隙的噬铁虫接触到光晕的瞬间，像被投入油锅的蚂蚁般蜷缩成球，黑色的躯体在地上滚动片刻便化为灰烬。但这屏障对那些银灰色的纤维毫无作用，它们像无视高温的石棉，依旧在铁板上缓慢蔓延。
“电磁频率不对！”林野迅速调整旋钮，将屏障的频率从50赫兹调至60赫兹，铜导线的光晕颜色变成深紫色，“它们适应了我们的常规防御，这些纤维里掺了铁镍合金，能屏蔽低频电磁——”他的话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西北缺口的铁板在纤维的腐蚀下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黑压压的虫群，像股黑色的潮水正准备涌入。
阿正突然指着红锈林的天际线。那里的云层被一道奇异的光柱穿透，淡绿色的光芒在夜空中划出抛物线，落点恰好是铁板倒塌的缺口。“是净化者的纤维弹！”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认出那是与上次袭击沼泽地相同的武器，“他们算准了缺口的位置！”
林野抓起观测台上的青铜短刀，刀身的泽中异草汁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阿正，你留在了望塔，持续监测辐射值和纤维扩散速度，每隔一分钟向我汇报一次。老周，跟我去西北缺口！”他冲向旋转梯时，靴底在铁皮上踏出急促的声响，与警报声、虫鸣声、纤维腐蚀金属的嘶嘶声混合在一起，像首混乱的战歌。
档案谷的街道上，守谷人已经行动起来。赵执事带着一队人搬运铅制挡板，试图封堵缺口；几个少年背着装满碱蓬汁液的陶罐，沿着栅栏根部泼洒，蓝色的液体接触到噬铁虫时腾起白色的烟雾；老周的孙子举着把巨大的青铜斧，正奋力劈砍爬上栅栏的蚀铁藤，藤蔓断裂的截面喷出的汁液在他手臂上烧出连片的水泡。
“往纤维聚集的地方撒星核石粉末！”林野的吼声穿透混乱，他从背包里掏出个皮袋，抓起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朝缺口撒去。粉末接触到银灰色纤维的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般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纤维在蓝光中剧烈收缩，发出类似塑料燃烧的臭味，“这是苏瑶留下的，对调谐纤维有特效！”
老周已经用十字弩射倒了几只试图冲过缺口的变异生物——那是种体型像狼的生物，皮毛下露出银白色的纤维，牙齿咬碎铅制挡板的声音像在嚼饼干。“是‘共生狼’！”老人的箭支精准地射中生物的眼睛，“净化者把纤维植入了它们体内，让它们变成活体武器！”
林野的短刀劈开一只共生狼的喉咙时，发现其体内的纤维与噬铁虫的唾液成分完全一致，只是更坚韧，像被某种溶剂处理过。他突然明白，这场袭击是个完整的体系：噬铁虫负责破坏金属防御，蚀铁藤的汁液腐蚀有机材料，共生狼作为突击力量，而最核心的银灰色纤维，则在悄无声息地构建能量通道，为后续的攻击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