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那淬过“朱颜烬”的锋刃,轻而易举地划破了赤魇的黑袍袖口,在他干瘦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细长而深刻的血痕!
伤口并不大,甚至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但赤魇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猛地收回手掌,捂住手腕,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你……你用了什么?!这不是普通的伤!」他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和剧痛从伤口处瞬间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焰沿着他的血管在燃烧,直冲心肺!他赖以生存、操控的巫毒能量,在这股诡异的灼热力量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开始失控、反噬!
「朱颜烬。」冷焰稳住身形,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她手臂上被毒针划伤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但她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冰冷地看着痛苦不堪的赤魇。「滋味如何?这本来,是留给更重要的仇人的。用在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身上,算是便宜你了。」
「朱颜烬……竟然是‘朱颜烬’?!北狄宫廷失传的奇毒……你怎么会有?!你怎么敢用?!」赤魇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身为巫毒师,自然听说过这种传说中无色无味、毒性猛烈、专门腐蚀功力和心脉的宫廷秘药!这根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和亲公主身上!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冷焰强忍着手臂传来的麻痹感,一步步逼近,「你只需要知道,今天,葬神山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保护大人!」就在这时,迷雾边缘再次晃动,两个同样穿着黑袍、但气息远不如赤魇的身影冲了进来,显然是赤魇带来的手下。他们看到赤魇受伤,又惊又怒,立刻挥舞着淬毒的匕首冲向冷焰。
「拦住他们!」哈森见状,虽然脚上有伤,依旧怒吼一声,带着另外两个还有战斗力的族人迎了上去,顿时战作一团。巴根则紧紧守着白蹄和阿芜,紧张地注视着战局。
赤魇趁此机会,慌忙从怀中掏出各种瓶瓶罐罐,将里面的粉末、药膏胡乱地涂抹在手腕的伤口上,试图压制“朱颜烬”的毒性。但那毒性极其霸道,他的解毒手段收效甚微,反而因为慌乱,加剧了毒素的运行,嘴角已经开始溢出黑血。
冷焰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她深知“朱颜烬”虽然厉害,但赤魇功力深厚,若不趁其病重创其根本,等他勉强压制住毒性,死的就是他们所有人。
她再次冲向赤魇,这一次,目标直指他脸上那张赤红色的鬼怪面具!她想知道,这个藏头露尾、手段毒辣的巫毒师,究竟是谁!
赤魇虽然中毒,但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反应。他猛地抬头,看着冲来的冷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怨毒,竟然不闪不避,张口喷出一股浓郁如实质的黑气!
这黑气并非射向冷焰,而是径直射向不远处正在与哈森等人缠斗的一名手下!
那名手下被黑气笼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身体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皮肤瞬间变得漆黑,双眼赤红,失去了所有理智,疯狂地扑向最近的哈森!
「小心!他用了‘燃命傀儡’!」白蹄虚弱地惊呼提醒。
哈森措手不及,被那傀儡死死抱住,对方张开布满黑气的牙齿就向他脖子咬来!幸好旁边一个族人反应快,一刀砍在傀儡背上,却如同砍在败革上,只留下一道浅痕!
而赤魇则借着喷出这口本命巫毒元气的反冲力,身形向后急退,试图再次遁入迷雾之中!他竟是不惜牺牲手下,也要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机会!
「想走?!」冷焰岂能让他如愿!她脚下发力,不顾一切地追去,手中的瓷片再次扬起!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镜湖中央,那因为赤磺土投入而破碎紊乱的倒影,在经过短暂的混乱后,似乎达到了某种新的平衡。无数破碎的光斑重新凝聚,但不再是月亮和眼睛的形状,而是化作了一道巨大的、若隐若现的、由光影构成的——门!
一道虚幻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悬浮在镜湖之上!门内光影流转,看不真切,却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令人心悸的气息!
同时,整个镜湖的湖水开始无声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正对着那道光影之门!
阿芜预言中的“镜之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真正的“门”!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化,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那疯狂的傀儡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赤魇后退的身形也猛然顿住,他回头看向那光影之门,眼中爆发出无比贪婪和狂热的光芒:「王陵入口!是真正的王陵入口!它被强行激活了!哈哈哈!天不亡我!」
他仿佛忘记了身上的剧毒,忘记了逃命,眼中只剩下那扇门!
而冷焰,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和锐利。她看到赤魇停顿的背影,看到了那毫无防备的空门!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体内最后的力量爆发出来,速度飙升到极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掠过了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
赤魇察觉到背后的恶风,猛地回头,眼中还残留着对王陵入口的贪婪,却只看到一点寒芒在眼前急速放大!
那是冷焰手中,那枚染过无数鲜血、淬过绝世奇毒、承载着她无尽恨意与求生意志的——碎瓷片!
「不——!」赤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恐惧的尖叫。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果子落地。
锋利的瓷片,精准无比地、深深地,刺入了赤魇的咽喉!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赤魇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不甘、恐惧,以及对那近在咫尺的王陵入口的无限渴望。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一股股混杂着黑血的泡沫从喉间的伤口和面具边缘涌出。
冷焰死死握着瓷片,手腕稳如磐石,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看着赤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葬神山,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你的野心,你的巫毒,连同你这条卑劣的性命,都留在这里吧。」
她猛地抽出瓷片!
一股滚烫的、散发着腥臭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赤魇的咽喉伤口处飙射而出!
赤魇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镜湖畔冰冷的地面上,溅起几点泥泞。
他那张赤红色的鬼怪面具,在摔倒时磕碰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依旧牢牢覆在脸上,仿佛至死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周围一片死寂。
只剩下镜湖漩涡无声旋转的声音,以及那悬浮的光影之门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苍茫气息。
那名被赤魇变成傀儡的手下,在赤魇死亡的瞬间,如同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动作猛然停滞,然后直挺挺地倒下,身体迅速干瘪腐烂,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哈森等人脱困,看着倒在地上的赤魇尸体,又看看站在尸体旁、手臂带伤、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如刀的冷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令人闻风丧胆、手段诡谲的巫毒师赤魇,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冷焰姑娘那枚看似不起眼的碎瓷片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具有冲击力,让他们几乎以为身在梦中。
冷焰微微喘息着,强忍着“朱颜烬”毒素反噬带来的虚弱感和手臂伤处的麻痹。她弯腰,用未受伤的手在赤魇的黑袍上擦了擦瓷片上的血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枚立下大功的“武器”收回袖中。
她看了一眼地上赤魇的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扫开了一块挡路的石头。然后,她的目光便投向了镜湖中央,那道由光影构成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门扉。
王陵入口,就在眼前。
但阿芜说过,“小心守门者”。
赤魇死了,但这镜湖的诡异,这突然出现的“门”,以及那未知的“守门者”,才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真正挑战。
「冷……冷焰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哈森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看着那道光影之门,眼中既有渴望,也有深深的畏惧。
巴根也背着阿芜走了过来,白蹄在族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冷焰身上。
冷焰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种种不适,目光扫过幸存下来、人人带伤的同伴,最后定格在那扇光影之门上。
「休息一刻钟,处理伤势。」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然后,我们进去。」